第六回 白石的决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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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急救医生们工作之余的话题无一例外聚焦于「黄金周」。
蓝泽和冴岛从一进电梯开始，就承受着藤川连珠炮式提问的鼓噪轰炸。
——以后若碰见电梯里有这个人，一定要改走楼梯。面瘫医生和毒舌护士同时想着。
自说自话的藤川丝毫不介意对话者头顶漂浮的乌云，兴奋不减。
「呐呐，既然你们都没有打算，不如叫上白石，大家一起去旅游吧！」
冴岛抱紧怀里的病历簿，无力地说。「如果放假还得见到你，我宁可加班。」
蓝泽用力按住指关节，刚要开口说没空——电梯停了。白石惠低着头，站在电梯外发呆。
等待了五秒，蓝泽眼疾手快，阻止即将闭合的电梯门。「不进来吗。」
「啊。」白石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猛然回神，一边道谢一边跨进电梯，然后无精打采的靠着冰凉的内壁。
「呐呐，黄金周的安排，白石决定了吗？」藤川又开始了。
躲在角落的冴岛冲眼镜医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一大早被部长传唤，有事么。」
蓝泽如常站在最靠门边的地方，就像在跟电梯门讲话。
「MSF总部发来了去年年末招募笔试的结果，部长问我愿不愿意参加面试。」白石像机器人一样答道。「当然……我不会去的。」
「MSF？」藤川对除了医疗病症和医疗器械之外的英文简称都不感冒。
「无疆界医生……」冴岛小声提醒。
「哦，那个啊，是要常常到国外工作吧。」
「不是，只要每年完成固定的服务时间就行。」白石纠正道。
「申请MSF不是需要至少两年工作经验么。」蓝泽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这是培养项目，研修医也可以报名。」白石再次纠正道。
「你顺利通过了笔试和材料审查么。面试是什么时候？」
「五月七日。在东京都中央医院。」
「哦。」电梯停下，蓝泽走了出去。「祝好运。」
「诶，我没说我要去啊。」
「黄金周就好好准备面试吧。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好好玩个痛快的。」藤川拍拍白石的肩膀，跟上蓝泽。
「诶？」
「没想到你还会法语唷。」冴岛留下一句，继而目不斜视地昂首离去。
「诶——？！」
……
连续四天，木元回到对策室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泡咖啡。
这几天，缺少BOSS的对策组「精英」们成天泡在事件现场搬来的「垃圾」、厚重的机场飞行记录、叠成小山的鉴定结论报告和爆炸品研究模型之中。
归纳线索的白色揭示板被黑压压的字符和各种关联照片填满，大家的脑袋和时间也全被搜查工作占据。搜集工作结束后，刑警的工作转移到枯燥无味又无尽漫长的比照、复核、排查、归纳任务，简单来说，就是用最笨的办法去寻找一个最简单猜想的证明——就像证明数学猜想。
盯着密密麻麻的白板，木元试着找到所有事件的联系。
我会不会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她的思绪忽然被打断。由里和音推门而进，送来科警研最新的报告。
「看来没办法在黄金周之前解决事件呢。」和音接过木元递给她的咖啡，无不遗憾地说。
「嗯……」木元伸爪挠挠肩膀。「如果我们能找到线人就好了。所有的物证和间接事实都缺乏联系它们的一条线索。」
「如果能找出科警研里的内奸就好了。」
「未必是科警研。」木元的爪子转移到腰部。「内奸也很可能在警视厅。」
「木元，你怎么了？」和音发现好友的小动作比平常要多。
「没什么。可能是好几天没换衣服，身上痒痒的。」木元不以为然地说。
和音突然搭上木元的手，又摸了摸她的脸。
「木元，你的体温好高！」
……
一觉醒来，木元真実拿出冰箱里剩下的最后一盒鲜奶，一口气喝光，再随手扔掉盒子，动作一气呵成。
空盒「准确地」砸中厨房里一列迷你分类垃圾桶中、那只红色桶的边缘，弹落在地上。
见鬼！
她搔搔凌乱的卷发，走过去捡起盒子又扔进桶里。
打开电视，胡乱地换台——
黄金周出国游热潮、迪士尼乐园黄金周特别活动、黄金周购物消费大优惠……
虽然每年黄金周木元都是一个人蹲在家里，但这样被迫退出搜查工作，并且连家门都不可以出去的感觉，真的很令她不爽！
身上还是痒痒的。
把电子口温计咬在嘴里，她倒头栽进柔软的沙发——睡美好的回笼觉。
……
「叮咚——」门铃响了。木元打开房门。
——咦？白石惠啊！为什么你会有一对尖尖的犬耳，还不停在摇尾巴呢？
『汪——！！』
噗通！！好痛——！
木元揉着脊柱从榻榻米上爬起来。原来是梦啊……
拣起掉下的口温计：摄氏三十九度五。
「唉……真是噩梦……」身上痒痒的，什么也不想做，木元习惯性就地曲膝抱成一团，盯住某个点发呆。
「叮咚——」这回不是做梦，门铃真的响了。
她懒懒地，不想去开门。
「叮咚——叮咚——」来客似乎很执着。
木元没辙地站起身，拖着步子挪到玄关，拉开门——
「早上好，木元！」
『汪——！！』
现实和梦境诡异地重叠了！！
第一反应，木元大力关上门。——大白天真见鬼，啊不、真见狗了！！
冷静了一秒钟，她鼓起勇气再次拉开门。
白石惠并没有犬化，但完全一腔忠犬口气，带着忠犬式的天然笑容，说出木元真実非常讨厌又不想面对的事实。
「木元，听说你出成人水痘啦？和音拜托我来照顾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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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4月29日——黄金周的第一天，目的地是木元真実的家。
这几天的东京都飘着小雨，白石撑起一把透明的长柄伞，走过人迹寥落的河堤，按照和音之前给她的地址来到一处普通的二层民宅。正如和音在电话里说的，木元家楼下是一家大门紧闭的文字烧，顺着旁边的楼梯上去，她在第二扇门的门牌上找到了工整的「木元」两字。
其实，接到由里和音的委托时，白石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回老家。关于申请MSF的事，她可是瞒着父亲只有偷偷告诉过母亲的。本来她对于通过材料初审就没有抱任何期待，更加不会想到时隔近两个月会收到面试通知。翔北的大家好像理所当然认为她一定会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可是……
电话听筒的另一边，年轻女鉴证官的声音诚恳又焦急。和音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木元的交际圈本来就小，认识的警察几乎都在搜查工作中抽不开身；尽管水痘不是什么大病，但为了快点好起来，木元一定把自己隔离在家里不出门，生活非常不便；这样一想，身为医生又刚好放假的白石惠确实是照料木元的唯一最佳人选了。
怎么会出水痘呢……
木元果真是小孩子啊。白石如此想着，伸手按门铃。
「早上好，木元！」明亮的声音一扫阴霾的天气。
显然处于半睡眠状态的宅女刑警打开门，却一副懒猫见了恶犬的惊吓反应，「哐」一声砸上门。
——哎呀，我长得很惊悚么？
白石自认为在被恒夫称作「丑女」后，已经比从前更加注重仪表了。
过了一秒，门再次打开。
白石努力展现比刚才更加明亮温暖的笑容。
「木元，听说你出成人水痘啦？和音拜托我来照顾你。」
懒猫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什么也没说，木元扔下敞开的大门和门外的白石，转身钻回窝里。
「打扰了。」白石收起雨伞，放在玄关。
木元的家与白石预想中的很不一样。本以为个人卫生习惯有待改善的刑警家里会乱七八糟，衣服袜子和食物一起扔得到处都是——现实却恰恰相反，所有的物品都出现在它应当处于的位置上，矮桌上的工作资料也码放成整齐的一叠，让人感觉屋子的主人绝对是一个完全的理性人。
即使处处干净整洁，家具的色调也很可爱，白石却并不喜欢屋子里的氛围。
因为，木元的家，缺少人类的气息。
……
木元随手抓起小黄抱在怀里，爬上单人沙发，打开手机。
第一条短信果然来自和音，印证了白石的话。
「下次别指望我买香蕉给你吃了，大嘴巴猩猩！」木元冲着手机屏幕瞪眼。
「木元，你在跟我说话吗？」
「啊，不，没有。」木元摆摆手。「其实我只是小病一场，脸上也没出痘，过两天就好了。你不用专程过来。万一传染了怎么办？」
「你可不要小看成人水痘哦。如果得不到很好的疗养，而引发重症甚至死亡的病例并不罕见。反正我小时候也出过水痘、注射过疫苗，所以传染之类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的。总之，黄金周放假这几天我会一直在这里。」
「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作主张……」木元小声嘀咕。
白石在长沙发上坐下，打开包包。「我听和音说，你不肯去医院？那么家里有药吗……我猜你可能没有，就去药局买了点药……」
「……」木元盯着她像哆啦A梦从四维空间袋里拿道具一样从包里掏出各种药瓶和药盒。
「这个是止痛退烧的，这支是止痒药膏，这个吃了可以保护胃粘膜，还有这瓶抑制过敏、这是抗病毒的……」
「你、你想毒杀么……」
完全无视木元阴沉的脸，白石站起来，四处张望。
「啊，我说木元啊，窗户怎么关得这么严？保持室内通风是很重要的。」
「我喜欢，你有意见么……」
依然没有听到木元的抗议，白石径自打开窗户，愉快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又往厨房走去。
「啊，我说木元啊，你的宝特瓶都空了哦。不摄取充足的水分是很难降下体温的，等一下我就出去买水。」
「不用麻烦了。冰箱里还有牛奶。」
「啊，木元，冰箱里的牛奶都过期了！」
「只是一两天没关系啦……」
「怎么都是肉食啊？这几天要吃清淡的食物。看来等一下还要买蔬菜。」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哎呀，有块肉馊了！……这条鱼好腥，不能吃！」白石好像犬一样嗅着各种食物。
「……」冰箱一点点地变空，垃圾桶渐渐填满。沙发上的病猫欲哭无泪。
木元狠狠地用脑袋撞着沙发靠背。
没有牛奶没有肉没有鱼，还要怎么活下去……
「啊，对了！木元……」白石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把衣服脱了。」
咚！木元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榻榻米上，爪子下意识地紧紧抓住衣领。
「什、什么？！」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水痘。」白石展现纯良的忠犬模样。
「不、不用看了。痘痘不都长一个样子么……」
「水痘的表征传达着病情进入了不同的阶段呢。」
这是来自专业医师的陈述。
「真的、不要看啦……」
伟大的毕达哥拉斯、全知的丢番图、万能的皮埃.费马啊，请保佑我的水痘即刻消失吧！
面对一步步逼近的白石犬，失去气势的小病猫无助地瑟瑟挪向榻榻米的角落。
……
半身赤裸的木元坐在床上，裹着被子遮住前胸，满怀怨气，背对着白石。
「诶，好像一点都不严重呢。」
「你那种失望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啊，对不起。」遇到完全没有挑战性的病症，白石忍不住又犯职业病了。
虽然木元的体温很高，但仅是在正常值的范围内起伏；出痘的症状也不严重，如她所说，背上仅仅长了个位数量的粉红色小水疱。
白石伸出食指，指腹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靠近腰部的一颗痘粒。
「会疼吗？」
「有点痒……」
「我说木元啊……」
「嗯？」
「你出的是儿童水痘吧……」
听见了明显的笑声，木元随手抓起一只枕头转身砸去。「庸医！你敢再笑一次！」
白石灵敏地躲开枕头炮弹，爬上床靠近木元。「呐，除了后背，前面也有痘痘吧？」
病猫警觉地把被单拉高到脖子。「只有几颗而已！不必再看了！」
「都是女人，害羞什么？」白石提醒道。「再说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啊！」
这一次，另一只枕头正中白石纯净无邪的脸。
木元施展刑警的身手滚到床的另一边，飞快地套上衬衫。
「别那么快穿衣服啊，我还没帮你涂药膏呢。」背后传来白石惋惜的声音。「虽然没有长在脸上，但是留下疤痕的话，就穿不了BIKINI了哦。」
「留疤就留疤，我才不会穿那种东西！」穿好衣服，木元再次转过身来。因为发烧，也因为害羞和恼怒，白色衬衫的映衬让她通红的脸毫无遮掩。
白石忠犬迅速爬到床的另一边，担忧地伸手抚上木元病猫的脸。
「体温好高。不行！我这就去买水。」像听到了急救指令似的，白石医生跳下床铺，瞬移到玄关穿鞋。「木元，门钥匙在哪？你先睡一会吧。我很快回来。」
不用医生指示，木元已然倒进柔软的床铺。床单和被子仿佛一起灼烤着她。
很难受，只想睡觉。
……
高烧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木元的体温终于降到正常值，身上的水疱已经变大、变暗。白石说，那是康复的迹象。
头两天，白石整夜留在木元家里照顾高烧的木元，提醒吃药，购买日用，以及一日三餐都由她一手包办。病猫状态的木元渐渐丧失了平日的威风和淡定，乖乖配合白石的照料——早点康复早点摆脱这种日子——唯独一项要求，木元死也不肯：涂止痒药膏。
啪！木元悄悄伸向后背的爪子被白石狠狠拍掉。
现在的白石不用正眼瞧也知道病猫什么时候想挠痒。「不许抓！会留疤！」
「好痒啊……」木元缩着小脑袋，可怜巴巴望着恶犬医生。
「那就涂药。」
「不要！」木元不以为然地扭过头。
白石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毕竟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她。木元会趁着白石做饭、睡觉或者出门买东西的时机挠个够——这也就是为什么白石在木元体温退下以后还要住在她家里的原因。
「木元，万一抓破了造成感染，很危险的。」白石不知道这样警告木元过少次，都是徒劳。
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只要熬过这两天，等结痂之后才不会有大问题了。
白石抱着胳膊，开动脑筋。
揪住恶犬医生忽然走神的机会，木元得逞地扬起嘴角，再次慢慢把爪子伸向背上……
手腕骤然被大力捉住，金属的冰冷触感伴随一声清脆又熟悉的闭锁声——
锵！
「这是什么！？」木元看着被铐住的双手，目瞪口呆。
「这样就能同时管住你的两只手了。」白石很满意自己想到的主意。手铐真的很好用呢。
「腹黑的恶犬！」手铐真的很讨厌啊。
「终于可以专心看书了。」
白石右手翻开书本，左手握住病猫的右爪。
身旁的病猫挫败地耷拉着脑袋，沉静了一会儿。
只是一会儿——
白石的左手忽然落空。
「好痒啊好痒啊好痒啊~~~」
木元倒在榻榻米上，蹭着地面打滚。
「喂喂，小孩子的招数对我不管用哦。」
……
「白石，你到底在看什么书啊？」被铐了一天的木元渐渐恢复了元气，偶尔又能像从前那样理性地讲话了。
「啊，一点资料……」白石面前的书本明明占据了半张桌子，哪里是一点？
「MSF？」木元好奇地凑过去。「无国界医生啊，好厉害……」
「啊，我还不是成员。只是准备面试而已……」白石犹疑着。「也许……不一定会去面试。」
「为什么不去？」木元随口接道。话音刚落，看白石一脸迷茫，她也猜到了八九分。
木元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数独，在矮桌的另一边坐下。
「绯山现在怎么样了呢？」
白石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对面埋头填字的木元。
「木元，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她忽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对面的人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对不起，搜查进展不能透露给刑警以外的人。」
「真的什么也不能告诉我么？」
木元慢悠悠抬起头，双手捧着杯子，喝下一大口水，作为回答。
从前曾经听说过，警察在侦讯犯人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在犯人口渴的时候给他喝水的。因为他漏到嘴边的话会一起吞进肚子里去。
「哎，到时间做饭了。」白石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只能说，我会保证绯山美帆子平安回来，绝对。」
木元依然埋头对着数独表格。「……除非我死了。」
「不会的。无论木元巡查受了多严重的伤，白石医生也不会让你死的。」
「那你就放心去面试吧。」木元终于转过头，对她笑着。「既然你这么自信的话。」
……
今年的黄金周恐怕是由里和音度过的最枯燥乏味的一次。除了忙碌于枯燥繁琐的鉴定与验证工作，她还要为高仓和丸尾暗中寻找奸细出谋划策。庆幸的是，找到了合适的人照顾木元，总算少了一桩心事——虽然木元扬言以后再也不送香蕉了。
黄金周过去的第二天，和音听说转入警察医院的大泽绘里子度过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手术，便主动请缨送报告去警视厅，顺路去看看对策室的各位。
一推开门，和音就看见倚靠着议事桌的某人捧着一大碗香蕉沙律。
「木~~~~~元！」
被叫到名字的人上半身维持着怀抱沙律的姿势，从容优雅地闪开和音的扑杀。
「你——想都别想。」反光的眼镜片之后，目光如炬。
「呐呐，你一个人全都吃完，肯定会发胖的。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吧。」
「不用劳烦你担心。反正我是怎么吃也吃不胖体质。」木元说着，又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
「可恶~~~~~~~~~你是故意的吧。」和音的嘴撅得老高。
「啊，可能吧。」木元的注意力回到写满线索的揭示板，漫不经心地说。
和音用力地咽下口水。
「哦，对了，大泽警部恢复得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
「搜查有什么进展么？」
木元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问题，迟迟没有反应。
一旁的秃头山村盯了和音好久，很乐意接过话头。「昨天精英组过来向木元道歉了哦。听说他们已经找到监听BOSS手机的人了。不是警方的人，也和你们无关。」
「诶？太好了，有新的线索吗？」
山村摇摇头：「不行啊，连续七个小时的侦讯，那家伙的嘴还是撬不开。」
「怎么会这样……」即使不是刑警，和音也觉得很丧气。
一言不发的木元吃完沙律，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去倒咖啡。
和音跟过去。
「对不起，木元，刚才我不是觉得气馁，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木元慢悠悠地啜了一口咖啡，反问她：「有什么气馁的？」
「诶？」
「我刚才只是在想，如果现在BOSS站在这里会怎么做而已。」木元表情淡然。
「什么怎么做？」
眼前的木元太熟悉了，这般面无表情、难以揣测——
只要在她解出难题的时候就一定会出现。
不同的是，从前她的脸上还会伴着百无聊赖的慵懒，此刻却在眉宇间显出一丝忧愁。
「……」手指放在唇边，木元避开和音的视线。
「你不是在黄金周查到了什么吧？生病的时候也在查案吗？」
「我不能一直依赖别人啊……」她莫名低语道。
「到底是什么……」
和音正要追问下去，无奈被闯进办公室的花形打断。
「大发现！大发现！」活力小子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却神采奕奕。
「是机场那边有线索了么？」片桐站起来，问道。
「是！你们知道，机场所隶属的建设公司所登记的法人代表是谁吗？」
「我记得是……」山村挠挠秃头，回想着。
「哎呀，那个不重要啦！」花形一旦兴奋起来，讲话就没重点。「昨天才脱离生命危险期的机场职员向我们形容了他们老板的相貌，经过拼图比对，和清源英二很像呢！不过那个人不是清源英二，而是——」
「他的弟弟，清源晋三。」木元仿若自说自话。
「诶？」花形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然后岩井和我又去查了直升机的买入记录。你们知道吗，原来他们使用的直升机和警视厅、消防署、公立医院所使用的都是安装的同一型号的零件哦。很巧吧？于是我们又去找了海关记录，才知道进口同一型号的同一批零件的公司法人登记的代表人名字也是他！所以，我们就和搜查本部的人交换了一下信息——」
「他们在利用进口直升机零部件走私毒品。」
「诶！？」这一次，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木元。
「木元，你早就知道了吗？」和音问出大家的疑问。
这时，对策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野立难得神情严肃地出现在门口。
「所有人从今天开始佩枪搜查！」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众人的脸。「片桐、木元，你们带上枪立刻去支援小野田组的行动——他们找到逃逸的犯人了。」
「地点是？」
「东都中央医院。」
『五月七日，在东都中央医院面试。』
『哦，请多多加油。』
两天前在家门口和白石道别的对话回响在木元的耳畔。
「有问题改天再跟你解释！」对和音留下这句话，木元紧跟着片桐冲了出去。
……
『没有比在凄惨的境遇中回忆幸福的时光更大的痛苦。』
——可是，惠，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呢。
躺在寂寞冷清的单人病房的第十三天，绯山美帆子反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只是在医院里，她就有安心的感觉。
只是在医院里，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只是在医院里，就仿佛离那个人更近了。
『我会在这里等直升机的！！』
当时坐在直升机里面，机械的噪声很吵，可是绯山还是捕捉到了那句细微而坚定的承诺。
从什么时候起，察觉她其实比自己拥有更强大的内心？
从什么时候起，发现一旦离开她身边，自己就会觉得不安？
从什么时候起，想要独占她的无尽温柔，任性地在她面前妄自骄傲？
——呐，惠，我好害怕……
你们现在都已经通过实习期成为正式的医生了吧？
我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迫原地踏步。
本来就有一段空窗期和不良记录了，如今竟然连生命都可能随时失去。
我只是想要成为一名急救医生而已，为什么这样艰难？
分不清是旧伤口在疼，还是从心脏深处发出的刺痛。
就算枪伤引发的感染减轻了很多，胸口依然从未停止过疼痛——从被挟持的第一天开始。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我从未停止过回忆在翔北的时光——所以才会觉得痛吗。
即便是痛着，也觉得很幸福，因为我拥有那些珍贵的回忆。
偶尔，我还是会不安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曾经在翔北实习，抑或一切回忆只是一场虚妄的梦。彼时便会惊出一身冷汗，发现我瑟瑟缩在又冷又潮的角落，体温高得以为自己就快燃烧为烬。
——呐，惠，我远不及你那么坚强。我只是习惯逞强。
原来思念真的会让人出现幻觉，
原来幻觉多了，真的会有变成现实的一瞬间。
绯山没办法走出病房的门口——门外就潜伏着看守。
所以她只是将门打开一条缝，站在门口透透气。
被迫分离的第五十天。
绯山看见了白石的侧影，在彼此距离不到二十步的地方。
那二十步的距离，好像比一光年还远。
……
病房恰好处在走廊的丁字拐角处。假日后的医院，人并不多。
白石刚刚走出一间看起来不像是病房的房间，和身边的人笑着聊天。
很久没有说过话了，绯山虚弱地张开口，积蓄着全身的力量，却不敢发出一个音节。
明明在心里念了很多遍的名字——即使现在在心底也拼命想要喊出声——不得不卡在了喉咙里。
白石和旁人的谈话断断续续传到走廊的一端。
MSF……？
绯山努力消化着这三个字母连在一起的意义。
握着门把的指节渐渐加重了力道。
——承诺会等我什么的，只是说着玩吧？
——最后你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的处境对于你来说完全不是考虑的因素吧？
——白石惠，对你来说，绯山美帆子到底算什么……
愤怒和失望拥堵在喉咙里，几乎要把那个名字挤出来——
没有办法承受了——
「咳咳！！咳咳咳……！！」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剧烈而不间断的咳嗽从喉间暴发，出于本能，绯山的双手捂住颤抖的嘴唇，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黑暗潮湿的角落——即便此刻病房里一片明亮。
……
「嗯，再见！」
白石向另一个同来面试的医生告别。转身也要离开，忽然听见走廊尽头的病房传来咳嗽声。
只是普通的咳嗽声。
只是普通的咳嗽声……吗？
她着了魔一样一步步靠近虚掩的门，伸出手……
「白石！！快点过来！！」
「木元，快把枪放下！这里是医院！！」
「白石！！」
好像有人在叫她。
指尖，缓缓靠近……
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了——
只剩下门后伴随着剧烈颤抖的咳嗽，一声一声，击中白石的耳膜和心脏。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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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唯独置思念无计可施。
分离的时间越久，想念愈加铭心刻骨。
——绯山美帆子，是白石惠作为一个完整人类，绝对不能失去的存在。
绯山离开的第一天。夜班当值的蓝泽耕作难得不再冷若冰霜。
『白石，天黑了，你还是回家吧。直升机不会回来了。』
她仍旧倚靠着停机坪的护栏，固执的伫立着，对他作出无声的回答。
于是他只好默默留下一件飞行外套。『夜很凉。好自为之。』
绯山离开的第二天。大雨。
医疗直升机不会在雨天飞行——她知道。
可是中午时分，白石还是撑着伞等在那里。
因为美帆子亲口说过，自己当值的日子总是下雨啊。
绯山离开的第三天。白石总是不记得绯山不在医院的事实。
习惯对帮衬的护士说『麻烦请叫绯山医生过来』，抬起头却迎上对方诧异的目光。
习惯走进电梯，却听不到身边有人抱怨工作太忙又没空参加联谊。
习惯在巡房以后买两杯咖啡，却发现走廊的休息凳上空无一人。
习惯抄完多一人份的病历，却看见对自己道谢的人竟是藤川。
——原来发现一个人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是必要的，必须等到分开的时候，才会明白。
绯山离开的第四天。冴岛回来了。
『太好了！幸好不是白石碰上这种倒霉事。』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
电梯里，飞行护士传达给白石来自那个人的讯息。
其他人匆忙进出，只有她忘记了自己要去哪一层，久久的站在角落。
绯山离开的第五天。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有人因为我而遭受磨难？
——如果自己没有答应和你换班就好了。
——如果绯山美帆子一开始就没有遇见白石惠就好了。
……
——不，一点也不好。如果有如果的话，白石惠还是想要遇见绯山美帆子。
绯山离开的第七天。白石惠成为了正式的急救医生——虽然不能上直升机。
这一天，白石开始恢复微笑，没有人猜到为什么。
——保持微笑，一定要微笑…因为她会回来的…我要用最甜美最温柔的微笑迎接她…所以要笑着，哪怕有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滚也要微笑……
绯山离开的第二十天。
又一次拜访翔北的刑警先生们，表情沉重地请白石听一段录音。
『……呐，等实习结束，毕业以后，惠想去哪里呢？我问了你很多次，你都说还没决定。可是上次你明明很坚定的告诉我说，你有你自己要走的路啊！其实早就决定了吧？
『……惠这么优秀，一定有很多医院和大学在联络你吧！呵呵，我就简单了。实习期碰上这么多麻烦，能不能继续留在翔北都要靠神明关照呢。
『……一直以来，惠都走在我的前面，从来都不肯停一下下——比我更多地上直升机，比我看更多的医学杂志，比我积累更多的经验。我努力地想要跟上惠的脚步，想要让惠看见我。可是最终还是被甩在了后面啊……
所以，偶尔，让我领先一次吧……』
她终于开始担心，会不会再也见不到绯山。会不会……
……
绯山离开的第五十天。
中央医院的走廊很安静，咳嗽一声一声很清晰。
光滑透亮的金属转锁外壳映出白石忐忑的半影。
指尖无限接近门板。
——是你，在门的那一边吗？
「……咳咳！！！」——门后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来不及完成下一次呼吸的瞬间，绯山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绝然关上门！
沉重的一声闷响。继而，断绝了最后的念想。
门后爆发出比刚才更剧烈的咳嗽声！
白石的视线好像穿透了遮蔽——看见那个人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嘴，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白石的手停留在半空，表情错愕就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子忽然被夺走唯一的糖果，无辜又无助地站在那里，丧失了知觉。
「白石！危险！！」被片桐按下枪口的木元冲上去，拉开白石——她的身体轻得如同一片纸。
片桐也跟着上前，护住白石——她这才发现门边还站着一个高个男人，面孔并非善类。
可是，白石并不关心这些，视线从未离开过那扇门。
片桐和对方正面对视着，接着，两人的电话同时响起。
『放他们走。一旦行动，医院里都是他们的人质！』长官对他下达了不作为的命令。
片桐看了一眼木元。她似乎意料到会是如此结果，警惕地盯着敌人，拉着白石一起慢慢后退。
对方大概是收到了转移的命令，得意地指挥片桐：「你！带她们两个退到走廊那一头，面对墙壁站好，快点！」
压抑着怒气，片桐乖乖按照他所说的做。
白石是站得最远的那一个。眼角的余光里，她依稀看见病房的门开启，有个模糊的人影被扶起来，和刚才的男人一起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几乎是下一秒，木元和片桐就冲过去——视野尽头是闭合的电梯门。
……
返回警视厅的路上，片桐开着车，副驾驶座上是和他一样沉默不语的木元。
他熟练地操控方向盘，双眼飞快地扫过后视镜——白石惠满脸愁绪地望着他。
犯人会合同伙开着救护车逃走了。至少警方确认了绯山美帆子被绑架的事实。同组的其他警察被安排地毯式搜索逃跑的犯人，他和木元却在录完笔录之后被责令送白石回家。
今天的工作从头到尾都很窝囊。片桐眉头紧锁，又看了一眼木元。
脑海里重演着上车前，两人的对话。
「请问，我可以加入搜查工作吗？」白石深深的鞠躬。「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拜托了，我想找到绯山美帆子！」
片桐很为难地看着她。反而是木元出奇地干脆：「不行。你只是个外行人。」
「可是，普通市民不是有义务辅助搜查工作吗？」白石加重了口气。「而且，我现在的心情，我想木元应该非常了解……」
「是应该很了解啊…」木元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起伏。「当初在翔北的时候，你不也是一口拒绝了我上救护车吗？你应该很了解吧。你参与进来只会给搜查工作添麻烦。」
连片桐都看得很清楚，白石的表情此刻越来越僵硬了。
「可是上一次的事件……」
「上一次只是凑巧而已。」木元打断她的争辩。「白石惠，你不会真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吧？还是华生？」
「……」
木元扭过头去，对片桐说。「快点送这个家伙回去吧。接着赶紧查案，以免有人觉得我们会偷懒。」
……
将白石送到家门口，片桐替白石打开车门。木元依然一言不发，留在车上。
「请放心吧。」他礼貌地安慰了白石一句，目送她走进公寓楼，才又钻进车里。
她刚才为什么那样对白石讲话……
片桐很想问。终于还是没有问——问了，他就不是片桐琢磨了。
「不好意思…」木元冷不丁开口。「请在下一个路口让我下车。」
「你不回樱田门？」
「我还有另一起事件要调查一下，晚点再回去。」
片桐停下车，望着木元离去。不知道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出BOSS的身影。
……
原来「I miss you」的意思，不是「我想念你」，而是「我错过你」。
关上房门，白石惠把自己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一个人静静地倚着床脚，赤足坐在榻榻米上，下巴轻轻点着膝盖。静静地坐着……
直到窗外的阳光变成了月光。
五十天了呢…时间继续流逝，如果再见不到你的话，美帆子，我会忘记你吗……
我想和你说话。
她恍惚地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快速拨号列表的第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号码已经停止使用……』
挂掉，再拨一次。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号码已经停止使用……』
再挂掉，再拨一次。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号码已经停止使用……』
再挂掉，再拨一次……
一直保持按键姿势的手指抽筋了，手机从指间滑落在地上。
——呐，美帆子，给我打电话吧…拜托…
脸深深埋进双臂，白石紧紧将自己抱成一团——就像木元的姿势，一种很安全的姿势，一种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姿势。
嗡嗡…嗡嗡…
白石抬起头。白色的手机闪着亮光，振动着。
嗡嗡…嗡嗡…
她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一把抓起它，甚至没有看来电显示，听筒紧贴耳朵——
「喂？！」
『喂…小惠。』那边传来温柔的声音。
「……妈妈。」第一次因为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而意外的失落。
『今天不是有重要的面试吗？怎么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对不起，我忘记了……」
『不用道歉啊。只是爸爸和妈妈有点担心呢。』
「对不起……」
『小惠，最近还好吗？』
「嗯，很好。」一滴眼泪滑落左脸颊，她伸手抹掉。
『面试顺利吗？』
「嗯，很顺利。」又一滴眼泪自右眼角落下来。
『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跟妈妈说哦。』
「嗯，我会的。」
『那…小惠有事吗？』
「……妈妈，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因为…因为我总是自作主张、一意孤行，想着走自己的路，却伤害到身边的人。」
『小惠觉得自己伤害到别人了吗？』
「嗯。非常重要的人…就好像，我今天去面试MSF——是我自己的意愿，可是这样一来，可能以后一年有几个月都要在国外，陪伴爸爸妈妈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不就是伤害了你们吗？」
『小惠能这样为我们着想，妈妈真的很开心……不过，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怎么会是自私呢？是，我承认，爸爸和我都舍不得你离开。可是，我们也想要让更多的人得到小惠的救治啊，想要更多的人因为看到小惠的微笑而微笑——你要更加自信一些呢。』
「可是我…前进得太快了……」
『只要是真心喜欢小惠的人，就一定会支持你所作出的决定——即使被你甩在了身后，也一定会看着小惠的背影说：去吧！加油！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害怕失败，因为我就在背后守护着你！加油，小惠！』
「……」
『我想，如果你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妈妈。」
『你哭了吗，小惠？』
「没有啊…没有。」
『嗯，很晚了。快点睡吧。』
「……嗯。」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再也无法压抑，五十天以来长久的哀伤全部化为泪水夺眶而出！
她一边哭一边发誓：
过了今晚，白石惠再也不哭了。
……
一大清早，木元真実打着呵欠，一只手提着堆积几天的垃圾袋，另一只手关上大门。
——转头便看见一个可怜兮兮的身影。
白石穿着私服，整个人显得清爽干练——说她可怜兮兮，只是因为她那两只肿得像小馒头的眼睛。
「我们是不会同意你加入搜查的。你求我也没用。」木元面无表情地先开口。
「我不想就这样一直等待下去，什么也不做……」
「……」
「我要一步一步靠近美帆子……」
「……」
「向医院提出的请假已经得到批准了。」白石说，「这几天，我会跟着你们——我知道这个办法很笨，但是，我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不断尝试一切可能的办法，直到最后一刻也不要说放弃……」
「……」
「……这是身为急救医生的我，仅存的、最后的武器了。」
避开白石惠咄咄逼人的目光，木元低下头，面容晦暗不明。
「随便你。」
木元拖着懒散的步子往地铁站走去。她的身后是意志同步伐一样坚定的白石惠。
不久之前，她们也是这般一前一后地走着。走在前面的人是白石惠，跟在后面的人是木元真実。
……
「听说最近你每天中午练习射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奈良桥玲子进入之前，中午时分的射击场里只有木元真実一个人。
木元戴着耳罩，专注地扣动扳机。子弹发射的频率像节拍器一般精准。
「昨天的搜查会议上，你为什么主动要求分去另外一组？」玲子知道她听得见自己说话。「对策室的同事们意见很大啊。」
砰！发射出手枪里最后一发子弹，木元低头熟练地换上新的弹夹。
玲子放下抱着胳膊的手，走近她身旁。
「木元，总是把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砰、砰、砰……
「白石惠还在跟着你吗？已经是第九天了吧……」
砰、砰、砰！
换上的弹夹也空了。木元终于放下枪，摘掉耳罩，转过脸正视玲子。
「你认识角田善尚吗？」
突然被问到一个极少提起的名字，奈良桥回忆了良久，脑海里才勾勒出一张记忆模糊的大叔脸：「噢~~你是说几年前提早退休的绰号是『晋升不能大叔』的那个角田善尚吗？」
「嗯。」木元说。「我听说他的枪法很神？」
玲子点点头：「是啊，那位大叔虽然永远没机会升职，却在警视厅的射手榜上保持了十八年的纪录无人可敌——任何人都有他厉害的一面，啧啧。」
「那你觉得，我的枪法和他比呢？」
玲子看了一眼显示靶位成绩的电子屏幕，半开玩笑的说：「再练二十年…你大概能赶上他的水准吧。」
木元却没有笑。
「原来如此……真是差劲透了！」
玲子不解地盯着她。
「明天你要佩枪出勤么？」
「嗯，和丹波他们一起……」木元有些出神。「只是去西多摩例行调查，那里好像正在举办飞行器展。」
沉默了一会，玲子倾身靠近，在木元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这算是送给你的……幸运之吻吧。」
「吓我一跳……」木元先是愣了一刹，尔后，嘴角扬起释然的笑容。
「我还以为这是来自验尸官大人的死亡之吻呢。」
这一次，玲子的表情凝固了。
……
自从搜查本部重新分组以后，由于分工不同，木元真実基本上脱离了对策组的行动。
虽然当面笑着说不介意，对策组的其他成员还是会时不时望着木元空荡荡的座位埋怨几句。
「至少事先向我们打个招呼嘛……」花形一平愁眉苦脸的好似被姐姐抛弃了一样。
片桐琢磨停住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欲言又止。
「她一定是很想有所作为吧，在BOSS不在的时候……」岩井猜测道。
「诶，小山山，另一组今天又在外面跑腿么？」
「啊，听说是去西多摩。」山村大叔整理着桌上的资料。「同样是刑警，为什么我们就要没完没了地和文字打交道呢？」
大家很有默契地一齐长叹——这就是「精英」的宿命啊！
「对不起，打扰了！」
「打扰了……」
一群面孔陌生的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打破了对策室短暂的静默。
看着来人不断搬进巨大的纸箱和厚实的材料袋，岩井摆着手拦住其中一个短发的高个男人。
「喂喂，你们是什么人？打算做什么呀！」
「共同搜查。」对方冷酷的回答。
「共同搜查？我们怎么没收到这方面的指令？」山村的手习惯性地抚上光亮的秃头。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留着短短卷发的年轻女刑警，个头不高，有点邋遢的模样看上去和木元些许相似。待她放下最后一只沉重的纸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在屋子的中心对大家说：
「初次见面，我是巡查部长樱木泉，隶属第二分署专门负责未解决事件的特命搜查对策室。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同部门的同事——时间紧迫，自我介绍稍后再说吧。野立参事官长和长嶋室长、仓田系长正在开会，大概半个小时后过来，现在就由我来为大家说明一下情况。」
「未解决事件搜查……为什么要到我们这里来？」片桐双眉紧皱，疑惑地问。
「关于这个……」樱木走到写满文字的提示板旁，毫不客气地一口气把字迹擦了个干干净净。接着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她开始在白板上快速地书写——
2010年2月 东京都连续人口失踪事件
2010年3月18日 翔北医疗直升机劫持事件 – 5月7日中央医院绯山美帆子确认生还
2010年4月8日 椎名佑介绑架（伪造）事件 – 4月16日椎名死亡
2010年4月22日 千叶两用机场爆炸事件 – 确认毒品走私相关
「以上这些目前正在调查的事件，以及……」说着，樱木画了一条长长的中线将白板分为两半，在另一侧继续写上：2000年8月16日 未成年少女水泥弃尸杀人事件
「……这起事件，都有着密切的关系。」
料到大家不解的反应，樱木泉舔了舔嘴唇，继续说：「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得以被发现、搜查工作能够顺利的进行，还要多亏了木元真実……下面我要向大家解释的，大部分来自木元的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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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元真実？
第一印象的话，
是个非常可爱又让人捉摸不透的孩子呢。
总是心不在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动不动就刨土啦、咬手指啦、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啦、躲进更衣室的柜子里啦……
如果美帆子见到她的话，一定会喜欢她的。
——白石 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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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里和音已经一周没有收到木元的讯息了，打电话给她却是自动转进语音信箱。
实在放心不下，隐约升起不安的预感，和音找了个借口溜到警视厅。
推门而入，对策室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请问木元在吗……」和音轻拍一个短发女子的肩头问。
对方转过脸来，头发凌乱，嘴里塞着东西，听不清在说什么。
可是和音的反应却像发现了小行星——
「啊，有香蕉！！！」
……
彼时，西多摩近郊的环山公路上，计程车载着白石惠紧紧跟着木元真実所在的警车之后。
——终有一日，尘归尘，土归土。
========胡言乱语的第六回 完========
真?一点也不欢乐的PAUSE幕后小剧场~~
1.番手之惑（上）
小白：SIR吖，我和木元，到底谁是一番啊？
某SIR（挖鼻）：这个问题重要么……
木元：废话，一番担收视啊！现在这烂收视，谁一番谁毒药啊！
某SIR（继续挖鼻）：哦，那你说呢？
小白（安心）：肯定是木元啦，戏份台词都比我多。
木元（斜眼）：胡说，明明是白石吧，你名字排在我前面呐。
白&木：快说到底是谁！！
某SIR：真相就是……本剧是双主，收视你们俩一起担！
2.番手之惑（下）
小红：SIR吖，我和冴岛，到底谁是三番啊？
某SIR（挖鼻）：这个问题重要么……
冴岛：废话，这年头的剧收视越低、三番的人气就越高！
某SIR（无时无刻不在挖鼻）：哦，那你说呢？
小红（瞪眼）：肯定是我啦，每次我一出镜，瞬时收视狂飙三个点！
冴岛（白眼）：绝对是我！下一回我戏份比你多！
某SIR：其实呢…三番是每一回都华丽登场的——酱油瓶君！！
3.HANA酱在哪里？
某SIR（讨好状）：木元，小花今天怎么没来探班啊？我这里还有一些生抽、老抽……
木元（恐吓状）：几瓶酱油就想打发我家HANA酱给你做廉价劳工啊？抽抽抽，小心我抽你！！！
某抽（乱入）：诶，谁叫我？
白石（欢喜地跑来）：阿SIR，我可以演小花哦！
某SIR（醒悟状）：对哦，你们长一样的咧~真方便！
白石：不过有个条件……
某SIR：啥？
白石：请把一番的名字改成三岛花，这样我就不用担收视了！
木元：白、石、惠！你这个腹黑！！
于是乎，由于两位主役不和，剧组不得不先拍助演们的戏份。
4.道具危机
上回说到要先拍助演们的戏份。
于是乎，这一场是由里和音和樱木泉的第一次见面……
某SIR（发飙）：香蕉香蕉香蕉！！！道具组的一箩筐香蕉哪里去了！！！
和音（大满足）：好饱~嗝~~和泉一起吃香蕉真开心！
泉（开心到内牛）：第一次见到比我还喜欢吃香蕉的人，和音，知己啊！！！
道具组：怎么办，下一场没香蕉怎么拍戏啊。SIR，再去买一挂吧！
某SIR：买你爷爷的啊！收视烂成这样，还不懂得节约预算！
道具组（散）：切~~~小气熊！
小花：打扰啦，我又来探班了！小実，我给你带水果了哦！有西瓜、苹果、香蕉……
某SIR：啊，HANA酱~~~~你是我的救星！（飞扑，被木元一脚踹飞）
后话一：由于小花和香蕉的及时出现，道具危机解决，木元也与白石和好。
后话二：由于某SIR被踹飞后，爬起踩到香蕉皮，摔伤住院，后续脚本难产中……
=============幕后小剧场到此为止的分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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