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狛日短篇合集 > 12.【狛日+苗日】僕らはまだ何も知らない(2012.12.31)

2013年日向创生贺。古都桑的点文。修于2016.5.29

 

 

  “说起来,狛枝君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见苗木的问话时,日向正低头整理着手中的会议资料,这个有些始料未及的问题让他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惊讶之余他转头看向苗木,而后者的脸上则带着自己熟稔的、直率的担忧神情。

  “……在我离开贾巴沃克岛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出院了吧。”

  “岛上的大家的身体状况是要定期向本部报告的,所以关于狛枝君出院与否的事情,作为‘监护者’的我甚至可以比日向君更早获知。”言及此,苗木难得地展现出了有些严肃的样子,“我指的并不是这方面,日向君。”

  日向沉默地任苗木对他解释着那些他早就清晓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苗木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不托出实情的理由,但自己还是选择了王顾左右而言他。

  “……哈哈,也是啊。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就要这么回避跟那家伙有关的事……”

  日向有些无奈地笑着短叹,而苗木则赶忙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

  “不、没必要因为这个就道歉。该说是突然问日向君这个问题的我不好……”

  “没那种事。”日向干脆地否认了苗木的说辞,用手捏住叠起来的资料一角,然后作势敲在了苗木的头顶上,“你不要总在抢着承担责任和道歉这方面那么自作主张。”

  “嗯、嗯……不过,怎么说,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坏习惯吗……因为跟雾切小姐或者十神君一起工作的时候,我经常说话和做事都不合时宜,所以惹他们生气的次数也特别多……”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无可奈何吧。日向回想起苗木在终于说服了未来机关让他们77期生一行暂驻贾巴沃克岛之后,第一次回岛来探望时一路顶着雾切冰冷的视线直到再次乘船离开的情景。这让他差点没忍住面上浮出笑意。想来雾切和十神通常都更倾向于深思熟虑之后再采取行动,对于这样的他们而言,关键时刻可能会不听劝告擅自采取行动的苗木,其需要担心的程度有时更在任务与危险之上。

  “光看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会以为雾切才是第十四支部的支部长呢。”

  “其实我也觉得支部长这种职位,雾切小姐要比我适合多了……”苗木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脸,“不过有些事,感觉还是由我自己来做要更好……别看雾切小姐平日里很冷静的样子,冒险的时候真的完全不顾及自身的。”

  “你还真是很了解啊,关于雾切的事。”

  “啊不、因为已经跟雾切小姐一起工作很久了……”看着对方笑意越来越清晰,几乎能够算得上促狭的双眼,苗木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而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生出的焦急情绪则让他连解释的语句都变得磕绊起来,“不、不是那样的啦!日向君你不要误会……我、那个、对了!日向君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诶?”突然被拽回了对话的原点,日向原本明朗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微微垂下了上睑。苗木看着日向的表情,开始懊悔自己在话题上打的急转弯,但在他纠结着打算放弃继续议论这件事的时候,日向充满无奈的声音则出乎意料地传入了耳中。

  就像是在述说着一个无解的谜题。

  “……就目前情况来看,可能还是老样子。”

 

 

 

 

  事情发生在大概一个半月前。

  那时在贾巴沃克岛上昏迷的十人终于全部苏醒,收到了这条消息后的未来机关本部几乎是立刻便定下了对曾经身为“绝望的残党”的日向一行人进行问询的计划。借由这个契机,一直留在岛上的众人第一次得到了离岛的许可。虽然众人从出发开始就一路保持着精神紧张的状态,但似乎是托苗木与十神所辖的两个支部从中斡旋的福,整个问询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尖锐的矛盾冲突,甚至一些主张温和的机关成员还提出了让日向众人在之后加入未来机关的意向。

  只是,祸患未出于此却来自彼方。正在情势趋向缓和的时候,数枚来路不明的IED差点轰掉了未来机关本部的大楼。针对性与目的性明显得不言而喻的行动,正是瞄准了机关的主要构成人物和另外的某一个人都在场的情况而采取的攻击。而当混乱过后的众人在一边开始着手反击,一边处理爆炸善后事宜时,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除去爆炸中的死伤者以外,还出现了两个下落不明的人。

 

 

 

  最终未来机关在一片电磁屏蔽区找到了那个绝望残党的临时聚集地,而在那儿发现的数量稀少的武器弹药则证明了之前的爆炸袭击只是一次有勇无谋的挑衅而已。在将所有剩余的绝望残党制服后,下落不明的人终于也在那里被找到,并且其中一个很快就被确认是绝望方混入未来机关的人员。

  『神座出流所持有的江之岛盾子AI』,这就是他们找上门来并草率地采取行动的唯一理由。只是他们既不知道神座出流的真身是谁,也不知道江之岛的AI已经被彻底破坏了的事实。寻找不到目标的绝望党人气急败坏地在未来机关内引爆了炸弹,然后打算逃离出去。只是他还不曾知晓,在那时他的行为已经被人注意到了——被另一个在爆炸中不知去向的人,也是令未来机关借以找到了绝望残党所在范围的人。

 

 

 

  『不认得我这样无能又低劣的渣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一个在未来机关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却要问一个根本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准备间的位置,无论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因为有些在意就在之后又去准备间看了一下,不过当时并没有能发现什么呢。但在之后的几天里,我几乎就没有再见到过对方了,未来机关并没有每日安排不同的工作人员,总是不见人影难道会是在哪里偷懒吗……然后直到要重新返回贾巴沃克岛的那天,我才再次见到了那个人,那已经是在爆炸之中的事了。虽然只要在那之前查到职员表一类的东西的话,大概我就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吧,但果然我这种人不会被大家所相信也是理所当然的呢……第一次擅自进入准备间以后也给苗木君和十神君添了不少麻烦的样子……』

  『爆炸当天,我是随大家一起赶往逃生通道的,但在半途中又遇见了那个人,他正走在与安全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所以我便跟在了他后面,一路来到了一间员工休息室前,打开门后,里面站着大概有三四个戴着头套的人……想来他既没有赶我离开也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样子也是这个原因吧,不得不说还真是相当大胆的举动啊。』

  『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似乎是被人从身后打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就这么一直处在混乱茫然中……直到被救出来。』

 

 

 

  『……人质的左侧前臂为义肢,其中植有生命感测装置,可以为电波接收仪所探知。在最初利用这一点搜查无果后,我们选择反过来找到周围半径五百公里内的全部电磁屏蔽区,并就近展开调查。最终在第三处调查点发现了绝望残党的聚集处,并从中将人质解救了出来。』

  『但是另外还有一点毋庸置疑的事实是,人质曾经遭受过相当的身体虐待行为,人质的受伤情况可以作为这一点的佐证。从之后绝望方的口供看来,这些虐待的目的可能是为了从人质口中得知‘神座出流’这一人物的所在。绝望方似乎相当确信他们所寻找的人物就在贾巴沃克岛上的一行人当中,但他们并无可证明这一点的明确根据。』

 

 

 

  “虽然最后这件事只是被当做一个单纯的袭击事件处理了,但是狛枝君把在被打昏之后的经历模糊略过其实是有目的性的。他知道有关神座出流的事情最好一个多余的字也不要提及,所以他让这件事被‘简单化’了。”雾切翻动着手里的询问记录,语气冷静地做出了分析,“后续如果有什么的话,交给我们这边就好。你们应该马上就要回到岛上去,狛枝君在回去以后也还要再做进一步的身体检查,可能有些事情也只有等到他恢复才能问出来,所以一切先以修生养息为主吧。”

  “‘有些事情’……是指什么?”

  “日向君觉得,为什么狛枝君在这种情况下要采取单独行动?”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会出现不测吗?”日向试探地抛出了一个答案,虽然他觉得狛枝只是习惯单独行动,可能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而雾切听了他的回答以后只是微微蹙额,进而继续分析了下去。

  “但是应该可以与我、苗木君或者是十神君说明这些事情吧?的确本部的那些大人们还对你们心怀戒备,我们对你们而言,就算不是一心同体,至少也值得信赖;撇开这点不谈,我们的权限更大,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能够做的努力也更多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被抓住的?”

  “至少是故意把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的。”

  “可是……为什么?”

  “这个就要问他本人了。”将所有的记录收好放回档案盒,雾切看着日向一脸凝重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担心,狛枝君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找出理由,所以反过来,在回到岛上之后他应当就没有什么动机再采取危险行为了。”

  听了雾切的话,日向沉默着没有回应,雾切看向他的表情片刻,闭上眼摇了摇头。

 

 

  “我其实已经不想要去问他些什么了。因为问的越多,听他解释的次数越多,反而只会越糊涂。的确,我知道了他所谓的希望是什么,也知道他经历过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能改变,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过最后我还是去问了。我问他不去向你们寻求帮助的原因,他没有回答,只是反问我还记不记得他在最初醒来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

  听见日向的叙述,苗木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狛枝君,说了些什么吗?”

 

 

  ——我们还活着吗?还是说这里……已经是死后的世界了?

  ——你还活着,我们也没有死。真是抱歉。

  收到了答案的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氧气罩下苍白的面容带着仿佛困惑的神情。因为衰弱而出现了裂纹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只有呼吸声规律地起落着。许多字仿佛还没有吐出便又被吞了回去,最后剩下的,只是一句连语气都听不出的感慨。

  ——真遗憾。

 

 

 

  “就算去把他所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弄明白,最后也没什么意义可言。当时虽然是使用了同样的方式令昏迷的大家又重新苏醒过来,但是对于狛枝、真的是让他醒过来比较好吗?在程序中的时候,他是自愿选择了死亡,说不定他自己对于‘活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期待。而我们强迫让他恢复意识,只是一厢情愿的自我满足……或许这就是他当时对我说遗憾的意思。”

  “……那么,日向君觉得,让狛枝君永远睡下去,就是狛枝君所期待的吗?”

  “至少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但那是不对的!”苗木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了起来,“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只会停滞不前,这样的话什么改变都不会产生,只会让狛枝君与大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啊!只要尝试去理解,即使过程不顺利,但总会有改变的……”

  “理解……吗。他如果有尝试过去理解别人,就不会做这些事了。”日向这么说着,感到喉咙中一阵苦涩和干燥,“说到底这件事也与要不要让他醒来一样,他觉得自己行动就已经足够,而我们还是不得不被他的行为影响,即使觉得做了也是白费力气但还是会担心,最后双方完全找不到调和的余地。……但最后事情的解决方法总是只会让一方满意,这大概就只是在他的自私和我们的自私之间选择其一而已。”

  说到最后都是为了自己的期望。之所以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只是自己这么认为而已。双方彼此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拒绝被说服,拒绝被劝导,以冠冕堂皇的道理文饰谎言,然后理所当然地做着自欺欺人的事。

  就像是从本质上完全颠倒的两个世界寻求融合,最后只会引发战争。

 

 

  “如果……这就是日向君所说的自私的话,那么我想,我一定是最自私的那一个人吧。”

  “……苗木?”

  对上日向疑惑的眼神,苗木的双瞳则平静得宛如无风的湖面。紧接着他嘴角微微向两边扬起,弯成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在学院里被迫进行互相残杀的时候,分明只要牺牲掉我大家就可以平静安稳地继续生活,但是最后却还是因为我的主张选择了从学园里出去,那时候大家根本就没有想过之后会走比之前还要艰苦的路;而日向君和大家在新世界程序中的时候也是一样,因为我的、未来机关的自私,即使知道在那之后很可能会变回绝望时的自己,日向君甚至还有可能就此消失,但还是选择了冒险去强制关机……说到底,最自说自话,蛮不讲理的,不是狛枝君也不是日向君,更不是其他的大家,一定是我哦。”

  “但我并不觉得这样的自私有什么不好……我坚信未来无论遭遇什么,只要不放弃前进就还会看到希望,因此努力地尝试,即使失败了也绝不会就此消沉下去,……而且,我也想要把这样的想法传递给大家,想要让大家也都相信这一点。”

  “——希望是绝对、不会输给绝望的啊。”

 

 

  正是因为坚信着这一点,才会即使遇到再大、再多的挫折也不止步,被嘲笑或者被打败都可以再重新站起来,这仿佛是名为苗木诚的青年与生俱来的才能。

  就算无数次地因为现实而感到绝望,也能够凭借心中的希望继续走下去的「才能」。

  日向看着苗木的双眼,明亮而温暖的瞳里倒映着澄澈的日光。不知怎么地,他恍惚间想起了狛枝的双眼,如同浸了水的浅灰绿色,徘徊在混沌与理晰之间的目光,以及若有若无的笑意。

 

 

  “……日向君?”见日向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苗木小心翼翼地开口喊了对方的名字。而日向则仿佛终于从发怔的状态回过神来,然后露出了有些局促的神情。

  “不、只是……真的很像啊,你和狛枝,你们两个说话的内容真的……不过他大概不会像苗木你一样,这么坚信希望就在自己的心里……”

  随时随地在别人的身上寻找着希望的狛枝,从来不曾相信过自己的心中也藏着希望的狛枝,就像是胸口开了一个无边无底的黑洞,即使填入再多名为希望的光芒,也没有被填满的一天。

  抑或者说他的生命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从心中跑出的黑暗与绝望太多,惊慌失措地盖起了盒盖却没能来得及让希望也从中出现。而在那之后他便再也不曾打开盒子看过一眼,只是盲目地相信着自己是不配拥有希望的人。

  特立独行,以自己的经历构筑规则与逻辑,生活在自己的独立国中,分明与外界的常识格格不入,却又不得不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但,也并不完全是这样吧?”苗木带着些许试探地问道,“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没有成为‘希望’的器量,狛枝君在视频留言的最后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了。“

   “……”日向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嘛……我也不认为能够现在就说服日向君些什么,但是……没关系的。互相残杀已经结束了,无论是成为友人也好,还是向狛枝君证明那些被他忽视的可能性也好,都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达成不是吗?”

  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都会有机会再补完的——因为我们都还活着啊。

  “……嗯。”

  “不用担心……会遭遇到不顺利,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了。但是无论怎样,只要是日向君有困难的时候,我都会陪在日向君身边的。”

  “哈哈……苗木你还真是个老好人啊。”

  “……”

  对于日向的感慨,苗木虽然很想开口反驳说些什么,但他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然后将未出口的话都变为笨拙的笑容。

  如果现在说些什么的话,大概只会让日向君更困惑而已。

  但是没关系,未来的路还很长呢。

  苗木看着日向的表情,暗自打气地想着,下定了决心。 

 

 

 

 

  耳机里的人声消失了,只剩电流还发出嘈杂刺耳的音效,像是要将颅骨从左至右贯穿一般。狛枝伸手把耳机摘了下来,然后关掉了面前的电脑,直到刚才,这台运行着的机器都在如实地做着声音的中转工作,从一边的微型话筒,到另一边的接收耳机。

  原本只是想要知晓有关外界的情况,结果除去一些城市重建和避难所物资发放的报告以外,其他有价值的消息几乎为零。更不要提及那些还在四处流窜的、戴着黑白熊头套的家伙们的动向。

  “……哈啊。”重重一声叹息后,狛枝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窗边。挂在一旁墙壁上的时钟正无声地指向深夜的时间,而同一时刻的日向与苗木所在的地方恰是正午。

  那种无名的焦躁感又出现了。可能它已经在心里生了根,一旦得到机会便攀上血管爬遍身体的每个角落。狛枝有些头痛地用手指按住自己的眉心,金属制成的指尖带着冰冷与坚硬的触感透过了皮肤。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另一只手将遮盖在左前臂上的袖子卷了起来。原本应该透出静脉纹路的地方已经被复杂的机械拼接所取代,而在接近手腕的地方,一枚小巧的金属盖子正严丝合缝地覆在那里,下面则藏着一个小巧的生命感测仪——那个预备学科总喜欢做些不必要的事。

  “……自作主张。”

  那时候分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果然还是应该彻底地把立场划清吗。总是这么下去,搞不好连苗木君身上那可能成为希望的资质都会被影响到……所以说预备学科就是预备学科,连安分一点不要添乱的道理都不懂。”

  “不过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行为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属于哪一个世界,对于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困难的。就像那时在程序中认清自己并没有才能,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一样。

  不是这样吗?

  日向君。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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