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
話還迴盪在白石耳邊，還記得剛說完緋山那錯愕又好像天快崩下來的臉
白石捂住胸口，心好痛
這麼捂住胸口其實沒什麼意義，因為痛的是內心，不是心臟
雨很大，浪很大，她跟著船身上下搖晃
從窗戶看見漆黑的大海，海浪隨著船上的燈光閃爍
此刻的白石內心跟這片海一樣
漆黑，捲起一層又一層的不安
一層堆疊過一層，厚重的快喘不過氣
這麼難受的感覺，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不想讓她承受任何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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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後沒有雨傘的白石快步跑向一旁的公用電話亭
濕漉漉的身軀不斷用手搓著手臂，但就是汲取不到一絲溫暖
她皺緊眉頭試圖緩和呼吸讓自己冷靜一點
在原本的時間(紅白曆553年)很久沒跟緋山好好說話讓她很緊張
但現在是跳躍到一年前，也就是紅白曆552年
白石不需要躲避緋山，那時候的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就這樣什麼都不知道好好一起過日子
但這對553年的白石惠已經是一種奢求
她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重覆這個循環三次，才拿起話筒
「喂，你好」
「美帆子?」白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你是哪一個白石惠?」緋山的語氣沒有甚麼情緒的起伏
「553年的白石惠」白石壓抑著情緒，語氣也沒有甚麼情緒的起伏
「你在哪裡?」
「咚咚港口，剛剛從離島坐船過來」身體因為緊張開始發熱，手心冒汗
「那是甚麼奇怪的名字，算了，我現在沒有那個心情吐嘈這名字」緋山顯得很不耐煩
「嗯，我也是，美帆子開車過來要小心，這裡在下大雨」
白石看向電話亭外頭，雨勢沒有減緩的跡象
再向一旁看去，最後一家拉下鐵捲門，但留下招牌還亮著
「知道了，那附近有甚麼明顯的地標還是商店嗎?」
白石在玻璃擦兩下，仔細看那唯一還在發光的招牌上的字
「開進來港口前有一間YUKI醬的板凳店，我在騎樓下等你」
「知道了」
「路上小心，開慢一點」
「好啦」
掛上電話後白石沿著騎樓走到板凳店下
望著街道被大雨沖刷的看不清
和她一起下船的人都被車子接走了，剩她一個人
雨滴拍打的聲音，唰唰唰
但白石卻覺得周圍像被抽成真空般，她的世界靜的出奇
假設所處的這個星球不是圓的，而是長方形板狀的話
那此刻的白石一定在最最最邊緣的地方
隨時會掉落
然後被這世界拋棄
她低頭靜靜的看著地上一個點陷入沉思
其實自己也知道不管怎麼做都沒有辦法阻止即將而來的一切
就像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時空跳躍的能力一樣
白石無力感充斥全身，仰起頭閉上雙眼
如同任人擺佈的人生般，一開始就已經寫好的劇本
眼前是世界的邊緣，只能隨著海流越飄越外
而掉落邊緣之後是什麼？
看不到，不管怎麼找尋線索就是看不到
白石緊握拳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汽車大燈閃過白石眼前拉回她的思緒
有人在世界的邊緣找到她
空氣回到周圍，知覺回到身體
雨聲按下播放鍵繼續唰唰唰的
白石張開嘴用力吸一口氣，看到擺來擺去雨刷後面的緋山
開車門，關上
「雨下好大」一上車的白石被冷氣吹的忍不住發抖
「後面有一套你的衣服，還有毛巾，你可以先換上」
緋山把冷氣關小一點，踩下油門，慢慢駛離港口
白石換好衣服正拿毛巾擦頭髮，看著緋山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美帆子心情不好嗎?」
「還不是你！」瞪了一眼白石後又看向前方
「果咩那塞」棄犬樣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
「不知道，但是讓美帆子不開心就是我不對」
其實白石是想向553年的緋山道歉，看著552年的緋山道歉，心裡有覺得好一點點
「大笨蛋，笨死了！今天是223」
「233好好看！」
「？！？！」白石跟緋山同時嚇到
「美帆子，剛剛是不是有奇怪的聲音亂入？？」
白石左右前後張望，車上的確只有她們兩人
「隔壁樓的聲音吧，你也知道這裡隔音沒有很好」緋山非常淡定的繼續開車
「那一次！不知道為什麼連續跳躍，連紀念日223都回不來的那次嗎?」
白石拳頭拍掌，記得那一次真慘，喝的不醒人事
後來還是緋山跟她說
是553年的白石惠告訴緋山去那裡可以找到跳躍回來的自己
「對，就是那次」車子拐進巷子裡
「美帆子說不會生我的氣的，你答應過我」棄犬樣
「你又騙我！」眼角怒瞪後又馬上看前方
「真的沒有騙你」猛揮手搖頭
「回想一下541年，你14歲的時候，你跟我打勾勾說不會生我的氣」
「………」緋山似乎在回想，這時她們到家了，停下車子
「美帆子?」
「所以現在的你在溜滑梯上的城堡裡喝啤酒?」緋山雙手盤胸怒瞪白石
「嗯….」白石苦笑
「不管是哪一年的的白石惠都是大笨蛋，等等先去洗澡
醫院顧不完的病人，我可不想回家還要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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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的緋山一出來就看到白石緊皺眉頭坐在床上發呆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走近白石身邊，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
白石微笑搖頭「沒有，我很好啊」
「騙人，你每次有事都說你很好」緋山坐在白石面前認真的看著她
「最好給我說，白石惠」
「不管是哪一年的美帆子都看的出來…..」白石苦笑
「我認識你多久了，從我七歲到現在，快說」
「……在553年跟你吵架了…..你很生氣」白石低著頭抿著嘴
「你那麼笨，會生氣是理所當然的，回去記得好好道歉」緋山用毛巾擦拭頭髮
白石看著地上微笑的搖搖頭
「你不想道歉?才過一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怒瞪，但白石的反應怪怪的
「你到底怎麼了?」緋山停止手上的動作，盤腿坐好面對白石
「嗯?...總覺得老是讓你等我….」看了一眼緋山，又看向旁邊，努力思考要怎麼說才好
「你知道老是讓我等就好，我說你，不是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嗎?
不要甚麼事情都一個人承擔」用力拍白石的額頭轉身過去拿吹風機，背對白石
「我也只能等待……甚麼都不能做」
白石捂著額頭瞪大眼看著緋山嬌小的背影「美帆子為我等的已經夠多了!」
「對!我等的夠多了!有時候也很煩!我現在就很煩!」
「果咩那塞….」白石低下頭
「大笨蛋，每次我生氣了除了果咩那塞你還能說甚麼?不要再道歉，那只會讓我更生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兩人像是讓自己冷靜點而沉默了一會
「惠，我除了等你，就甚麼都不能為你做了，別連這一點都剝奪還否認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白石往前將緋山摟進懷裡
「你這個大笨蛋，只想到自己，在我14歲那年喝那麼多酒，你知不知道你才剛結束連續跳躍……是想要累死你自己嗎?......自私鬼」
白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直以為做這些都是為了美帆子好，卻忽略掉最重要的事
美帆子的心情，美帆子絕對不會放她一個人
雖然刀子嘴豆腐心，但連病患都看的出來，美帆子不是會放下別人的人
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軟，比任何人都溫柔
白石收緊懷抱，掉下眼淚
「我愛你，美帆子，你要記得，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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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回到紅白曆553年，原本的時間
“晚上2點多了，美帆子是不是在睡了?”
白石小心翼翼的打開家門，客廳的檯燈亮著
這是緋山固定會為還沒回家的白石點亮的燈
只是緋山本人也坐在客廳等，聽到開門的聲音沒有回頭，靜靜的坐著
「美帆子怎麼還沒睡?」白石走到她的身邊坐下，滿臉擔心的看著緋山
「還不都是你」轉過身盤腿認真看著白石的雙眼
白石的心揪了一下，當她看到緋山哭腫的雙眼
「你是不是應該要跟我解釋清楚，為什麼提分手?」緋山的表情絕望，傷心又生氣
白石起身向前將她抱緊，把頭埋在她的頸窩
一開始緋山被嚇到，但她知道，白石壓抑很久的情緒需要點時間才能解開
她只是回抱她，靜靜的等
她感受到白石在顫抖，她在哭，無聲的哭，但卻很用力的哭
過了不知道多久，白石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抱住緋山
「554年，半年後的2月18日，我跳躍後就沒回來過了…..」
一瞬間緋山覺得她的世界一片一片的在崩落，眼淚不自覺的滑落
「……你騙人」
「我沒有騙你，這幾個月跳躍到554年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答案，554年的你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那你跳躍去哪裡了?」緋山用力拉開兩人的距離慌張看著白石的雙眼
「不知道……找不到任何的線索…..」白石低下頭
「所以就跟我分手?」
「我不想要美帆子等我一輩子，你可以…」
「我可以怎樣?找到更好的人嫁嗎?」緋山生氣了，連白石的話都直接打斷
白石沒有否認抿著嘴緊皺眉頭
「大笨蛋，你真的笨的無藥可救!你為什麼不讓我在七歲那年就被車撞死算了」
「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的放下你不管啊」白石慌張了
「那我現在就能眼睜睜的放下你不管嗎?
就算你提分手，我就能放下然後開開心心的找個人嫁嗎?」
緋山氣到整個人在顫抖
白石握緊拳頭，表情滿是慌亂，聲音也跟著大了
「我不想放你一個人等我，我不想，這次跟之前不一樣，我回不來了!」
緋山愣了一下，身為即將消失的當事人白石一定是非常非常不安
一定是比緋山還不安，所以要堅定才行
「去年就跟你說過了，不要剝奪我唯一能做的事
就算等到世界末日那天我也會等你
在你消失之前，家事，煮飯，病歷表，還有聽我抱怨病人跟家屬
全. 部. 都. 要. 你!」
認真的眼神，不容一點質疑的堅定
「美帆子….」心裡有股暖意，但白石還是很不安
到底這樣做是不是對的?
可以這麼自私的把緋山留在身邊嗎? 真的可以嗎?
緋山看懂白石眼裡的不安，慌亂
雖然緋山也不知道即將迎面而來的未來是甚麼，世界的邊緣後會是甚麼?
緋山只能堅定，堅定的表明等她的決心
「這是告知，不是詢問你的意見」
白石沉默一會接著笑了，她知道，這是緋山式的溫柔
握起緋山的手，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講不過對方
「謝謝你，美帆子」微笑，果然還是不能改變什麼
「知道要謝謝就別再想東想西了!也不准再把事情悶在心裡!
害我這幾天都沒睡好，笨蛋袋鼠，走吧，去睡了」
緋山牽起白石的手走向臥室
睡覺時，緋山把頭塞進白石的懷裡，把白石的手固定好
一副就是怕她跑掉，讓白石忍不住勾起嘴角
只有在她身邊，才能覺得安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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