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 OUTSIDE　-2^nd pace-》
 

 

銀灰色的私家車停泊在公寓前，駕駛席裡的人先下車，替副席的人開門。

 

緋山剛才在自己的車上睡著了，現在還是睡眼惺忪的狀態。「我送妳上去吧？」白石探頭到車裡，盯著那張剛睡醒的臉。

 

「唔………」緋山低鳴著，她搓揉眼睛，搖著手腕拒絕，遲滯了一會才下車。「晚安，明天見。」站穩了腳步，向公寓的升降機處走。

 

「嗯，晚安。」白石說罷，在升降機關上前的隙縫看緋山最後一眼才離開。

 

她返回駕駛席，再駛過剛才來的一段路，回到比翔北較近的家。

 

這段時間，重覆了兩週多兩天────她是好好數著的，每個跟緋山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比之前要早起，每晚都比之前要晚回家。儘管如此，她還是享受這段時間。

 

可是，

 

────是不是要有些進展呢？

 

 

 

 

這夜，白石回到家後稍作收拾，為了不讓家裡安靜得讓人感到寂寞，她開了電視，隨意的撥到某個正在播放肥劇的頻道。

 

這不是故意的。白石的視線落在螢幕上時，腦裡立即響起這句話。

 

螢幕播放著的，是肥劇男女主角接吻的場面。

 

一吻，不夠；再一吻，未滿足；第三吻，長吻……白石知道那只是演員的行為，但那未免太過真實。

 

────是不是要有些進展呢？

 

反覆想著這個問題與剛看到的一幕劇情，白石的耳根都紅起來了，原來大腦的潛意識是指這回事，使她忽然有點害羞。

 

在她認識的接吻裡，是一種禮貌、人與人之間互相尊重的體視，也只有親臉頰的機會較多。小時候也會親父母的嘴巴，長大了偶然也會親臉頰，對象只是很久沒見的朋友和父母為主────其他人，完全沒有。

 

於是白石只想到，跟情侶談接吻這件事情，身邊的人有多少個人可以請教？

 

就以在翔北的大家為首，慢慢數下去吧────

 

平常愛吵愛鬧的藤川，不行。被他知道「情侶」二字，白石有預感每天都會被他煩死，更何況「接吻」了。

 

對病人溫柔細心但對醫生就很冷酷的冴島，不行。白石想不出實際的理由，只覺得拿這問題問冴島是一個很笨的行為，大概回應是白眼或者是驚訝，總之都是無辦法進展話題的情況。

 

森本醫生，不行。白石不想聽到他的接吻經驗，雖然會有參考價值但白石不覺得自己會跟森本醫生有同一種行為，說白一點就是兩人的風格都不一樣。

 

橘醫生、三井醫生，更加不行。森本醫生比較輕鬆和照顧後輩的性格就算了；橘醫生是個性輕浮的前輩，三井醫生則是認真到極點，找兩人談勾搭技巧和醫術還好，對認真的態度去問「接吻」這話題，怎麼說這兩人也不是最佳選擇。

 

佐々木護士、中川護士等等，不行。沒可能有的沒的忽然跟別人提起這種事。

 

剩下來的────

 

緋山醫生。

 

不行。這可是話題的對象啊！

 

 

 

 

翌日早上，繼續迎接緋山上班。

 

今天，緋山竟沒有在車上打昏睡，而且對白石說了一句︰「吶，白石。妳覺得我一直叫妳『白石』好嗎？」

 

「誒？」白石瞄了緋山一眼，再集中回駕駛。

 

真是笨蛋。緋山嘆息，再說︰「我是指，我們…也叫叫對方的名字吧？」

 

「好喔，美帆子。」反應比一秒的時間還要快。

 

下一秒，緋山的臉對著窗子，臉又開始燙起來────怎可能可以面不改色直接叫出來！！

 

「────惠。」過了一會，緋山冷靜過後才慢慢吐出白石的名字。

 

「嗯？」

 

「話是這麼說，」緋山側過身，比起了左手食指，像向白石說教一樣說。「在醫院的大家面前，可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

 

「誒、為什麼？」

 

「我會不習慣。」緋山說。「免得沉醉在跟妳一起的時間，忘了工作的認真。」

 

白石點頭認同。的確，每當跟緋山一起，就幾乎忘了醫院的事情。

 

同時間，白石對自己前一晚的念頭作出反省，那實在太過操之過急────連以名字互相稱呼也沒有實現過，怎麼可能直接跑到接吻去？

 

果然，戀愛這件事，緋山比自己要懂得多。

 

 

 

 

寒冬未去，天氣還是冰冷乾燥，兩人下車後，白石將大衣披到緋山身上，以免對方著涼。

 

緋山喜歡白石這份細心。

 

細心、冷靜、謹慎。在醫院的白石都被別人這麼形容，是典型的優等生形象；傲慢。這是緋山用來形容固執的白石；笨拙。這是緋山來形容談戀愛的白石。

 

同為醫生，白石擁有比自己更多的理性，所以做什麼事都精確無誤，有事非白，少了戀愛那份模糊不清的曖昧感────跟過去交往過的人不同，沒有甜言蜜語、沒有驚喜的禮物────平凡簡單，什麼都很直接，這是白石的方式。

 

過於理性，在戀愛方面會變成一種笨拙。緋山完全理解到了。

 

不過依然愛著。

 

無論自己叫著她的名字，還是被她叫著自己的，都有一種幸福流過心臟。

 

是的，這是一種墮入愛河的特徵。

 

要將墮入的程度以現實來表現的話────絕對比叫名字更深更遠。

 

 

 

 

結束了晨間會議，兩人分別到各自的部門工作，白石為此感到可惜，但醫院的安排不得違逆，這也有失自己的專業精神，所以默默地認真工作，打算在中休的時候才跟緋山一起度過。

 

緋山被安排到預定的手術室為膽結石的病患切除膽囊，雖然不是罕見的病例，但緋山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手術；為了這個預定，她在一週前花了許多時間讀書學習，想要將這項手術的流程變得接近完美。

 

除了緋山外，手術室還有橘醫生，這也算是對留級的實習醫評估的一門。「完成。」縫好病患的開刀位置後，緋山乾脆的說一句。

 

橘醫生在旁邊點著頭，看來緋山這次的評估得分不錯。

 

在手術室的衛生間脫下手術袍和手套，緋山看著水槽上面的鏡子，發現自己的神情比以往要精神一點────這是戀愛的滋潤？

 

「緋山、」然後，在鏡裡面見到橘醫生走過。「有興趣去聯誼嗎、今晚。」

 

「不要。」

 

「真可惜，今晚有個接吻高手。」要說的話，緋山覺得現在的橘醫生的笑容有點猥瑣。「────放心，那是女的。」

 

「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緋山說。「比起這個────我真不放心三井醫生跟你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枉費了三井醫生浪費了人生中的時間跟妳共存。

 

「是哦，真可惜呢。」橘醫生留下了一句話。「還想妳會用得著。」

 

意味深長，緋山卻似乎領悟到他的意思。

 

果然，在外人面前怎麼掩飾，也不會瞞得過充滿經驗的大人。

 

「接吻嗎………」衛生間裡，只有緋山一人對著空氣說話。

 

腦海中浮現那個人。

 

意識再明顯不過，她很想跟白石接吻。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

 

 

 

 

午休時間來到，白石在HCU找不到緋山的身影，她去問橘醫生，也知道手術完了，為什麼緋山還沒有出現？白石繼續在不同的病房找，一邊想下一次就跟緋山說好午休一起過就好。

 

病房也找了一遍，沒見到，再去更衣室，都沒有，僅餘下的倉庫，也沒有。

 

白石開始焦急起來，她由倉庫離開，經過停機坪的時候，只見一直尋找的身影映入眼簾。

 

白石先是快步跑過去，隨後漸慢、減慢、一步一步的走過去。

 

她見到緋山望著隨時候命的直昇機，似是思考什麼事情，以至沒發現到自己的存在。

 

一陣冷風吹過，撲在兩人身上，緋山按著被吹亂的瀏海，淺棕色的頭髮落在日光中特別亮眼。

 

「好美麗。」不小心吐出心裡的話，使對方回頭過來。

 

緋山的臉漸漸泛紅。「啊……」似乎還停留在自己的思考裡，緋山對白石的出現沒有很大反應。「什麼時候在的？」

 

「我在找緋────美帆子。」果然，一下子還未習慣在私人時間裡叫對方的名字。

 

「唔…」緋山走到白石的身邊。「我也想找妳。」

 

「誒？為什麼？」本來想直接抱上去，可是顧忌到這裡是公開場所，於是白石沒有這樣做。

 

「惠，最近忙著出門，沒有好好整理自己吧？」說罷，緋山的手指落在白石的臉頰上。

 

有化薄妝的。白石暗裡說著，不過想繼續聽緋山的說話。

 

「天氣很乾燥，有些地方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另一隻手，從褲袋掏出一支幼長的東西，塞到白石的手裡。

 

「這次────」墊起雙腳。

 

就當是我替妳塗上吧。

 

 

 

 

嘴巴被塞住了。

 

一陣水果香氣流入口腔────那是緋山用的潤唇膏口味。

 

白石沒有想其他事。

 

────只是闔上雙眼，享受這個吻。

 

 

 

 

「有塗好嗎？」兩人的唇瓣互相離開後，白石問道。

 

「……有吧。」吻後，緋山的反應有點別扭。

 

「我可不是這樣認為呢。」白石用手抬起緋山的下巴，想要索取更多。

 

就像肥劇的情侶角色一樣，一吻比一吻更成熟，直到兩人滿足為止。

 

兩週多以來就有這樣的進展，其實也不錯吧？

 

（Next → 3rd p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