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總是充滿著神祕。
 
下一秒可能會中彩票成為千萬富翁,也可能會不幸遇上意外喪失性命。
 
而打開數之不盡的未來之門的門鑰,神出鬼沒只會偶爾出現的“契機”。
 
前提是,得到門鑰並能猜測到未來,開啟大門或放棄的抉擇,便落於人們的手裡。
 
開啟大門的瞬間,便會明白到人生其實也是一場賭博。
 
 
 
 
 
 
指尖無意的觸碰、視線不經意地對上、甚至在這種時間在相同的地方裡遇見對方。
 
巧合嗎?大概只是巧合吧。
 
腦海裡浮現出比心靈相通更沒有說服力的解釋,儘管沒有科學根據卻也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
 
那位身形比她嬌小一點的女醫生同樣保持沉默,像是在等候著甚麼一樣,雙手抱胸並扭頭望向牆壁,逃避著她的目光。
 
要是自己不先開口說話,恐怕兩人也可以在這裡原封不動待到天亮。
 
「緋山醫生也來看岩澤小姐嗎?」名為緋山的女醫生轉頭輕皺眉頭盯著她的臉。
 
這個人,還是一貫的遲鈍。
 
大半夜犧牲睡眠時間並花上一小時的車程到來這裡,難道因為沒工作便會心靈空虛所以才回來翔北嗎?
 
「妳呢?為甚麼這種時候還在。」不失氣勢反問對方,怎會這麼容易乖乖交出答案呢。
 
目光往下移至對方胸前稍微歪掉的證件上,再也熟悉不過的名字,清晰地列印在照片之下。
 
那個名字的主人擅自介入她的事情、常常在她軟弱低泣的時候出現、總是能夠牽動她———緋山美帆子的情緒,不知不覺間佔據了她的心思。
 
“白石惠”
 
輕皺眉頭凝視著證件上的名字,心裡有一鼓莫名其妙的煩躁。
 
 
———為甚麼,為甚麼就是特別在意這個人呢?……
 
 
這個問題一直纏擾著她,卻無法得出結論,因為想起白石的瞬間,她便已經徹底失去冷靜的思考能力。
 
「總覺得有點擔心,所以就回來看看了。」注意到緋山的視線,白石連忙整理一下挂在胸前的證件。
 
 
———籍口。
 
 
連自己也討厭掩飾事實的自己。
 
說是擔心病患,其實也只不過是內心的不安感作祟。
 
令她無法入眠並以無形的枷鎖把心臟給束縛住的原因,正是她在這裡出現的原因。
 
但是實情他人並不需要知道,只要永遠埋藏在白石惠的心底就好。
 
「哦,是嗎。」低聲回應著對方的話語,再次忽略她早前的提問。
 
其實兩人之間並不需要任何答案。
 
那可說是屬於她們的默契,也可說是緋山的默認方式。
 
 
———緋山醫生總是那麼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溫柔。
 
 
「希望奇跡會降臨吧。」白石苦笑一下轉頭凝望著窗內的景象。
 
躺於床上失去意識的年輕女性,正是她最近接手的一個病患。
 
因為於高處墮下被鈍器擊中胸部導致心臟破裂,還有受到腦震盪和多處骨折,於兩天前送到翔北醫院。
 
急症部的正式醫生和實習醫生們花費六小時進行手術,每天緊切留意著情況的變化,卻沒有好轉的跡象。
 
要是奇跡沒有於今天之內出現,便代表腦幹正式死亡,即使仍有心跳亦只因為機器維持著岩澤小姐的生命。
 
岩澤小姐的心臟,是由她親手縫合的。
 
即使完美地縫合了,也不能奢望能夠保住性命。
 
會不會像那次的事故一樣,無法抓緊那只染血並等待救援的手?
 
 
 
 
 
那是一個惡噩。
 
手術室內只有她那高瘦的背影,還有躺在手術台上傷勢非常嚴重的女性病患。
 
呼吸越漸加快並變得沉重,她無法直視對方的面容,耳邊盡是測量心跳儀器的聲響。
 
 
———為甚麼在遲疑?為甚麼在顫抖?為甚麼在害怕?
 
 
凝望染上滿滿血色的雙臂,似曾相識的情境,卻再次變得懦弱無力,身為醫生的她只能袖手旁觀。
 
緊閉雙眼再次睜開的瞬間,看見了那張讓她失去理智的臉孔,就如兩年前那觸目驚心的畫面重現眼前。
 
帶上氧氣罩被鮮血覆蓋、身負重傷連心跳停止了多久也不曉得的狀態被送到手術台上———
 
“緋山美帆子”
 
現在正躺在手術台上的,並不是陌生的重傷患傷,變成了幾年間朝夕相對的人。
 
 
———為甚麼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為甚麼偏偏是這個人?為甚麼身體的顫抖變得更強烈?
 
 
突然一陣冰冷的觸感握住她的手腕,使她倒抽一口氣,抬頭看著對方的臉龐,並沒有反握那只染血的手。
 
喘息更為沉重,心臟每一下跳動也感到強烈的刺痛。
 
秒鐘之間,尋求救援的手已沿著她的手部線條滑流,無力地下垂。
 
心跳儀器的顯示為———“0”。
 
 
 
 
 
「喂…」
 
手臂傳來的輕微疼痛感讓腦海中的影象化為泡影,把白石從思考的深淵給拉回現實,隨之而來的是固定在她臉上帶著疑惑的視線。
 
 
———飛行醫生的腦子都載著甚麼呢?如果透視人心的能力真的存在,那就方便太多了。
 
 
緋山不禁這麼想著。
 
進入病房從自己查看病歷表的時候,白石便目光呆滯地凝望床上仍在昏迷的岩澤小姐直至剛才,不論是遠看或近看也像一尊石像雕塑。
 
該不會是在這種時候發揮睜眼睡覺的神功吧?她可沒有多餘的精神和體力把這位身形高大的醫生帶回去工作間呢。
 
「抱歉,有點累…」不希望緋山繼續猜測自己的心思,白石立刻苦笑著嘗試分散對方的注意力。
 
而對方的反應,變得更疑惑。
 
真的?
 
緋山的表情帶著明顯的疑問,直接地映入白石的眼裡。
 
而她給予的回應,只是深呼吸一下後擺出無奈的苦笑。
 
 
———騙人。
 
 
果然優等生都是老實人,情緒的變化一點都不會掩飾。
 
不想說就不要說,反正與自己無關,為甚麼要在意呢?緋山美帆子。
 
緋山雙手抱胸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鐘,凌晨二時十五分。
 
真是的,竟然陪這個笨蛋在ICU待了半個小時多,這下子連尾班車也趕不上了。
 
原本只打算觀察岩澤小姐的最新情況,誰知道凌晨時份也會碰上白石,自從黑田醫生的事故後,與她的相遇次數多得讓人訝異。
 
更衣室、雜物房、食堂、心臟科部門、升降機、酒吧、工作間、走廊…甚麼地方也能碰到她。
 
難道她擁有看穿別人心思的超能力?
 
擁有超能力,她的爸爸可能是Black Jack(怪醫秦博士),媽媽是Cat Woman(貓女俠)之類…出身於醫學世家、像貓一樣神出鬼沒的白石醫生。
 
嗯……………………。
 
 
———別傻了,這個世界哪有魔法存在,都只是科幻故事出現的事情。
 
 
緋山美帆子,年奔三十,堅決地否定難得閃現於腦海裡的稚氣想法。
 
似是正在處於慍怒狀態的緋山踏著略為急速的步伐走到病房門前,仍然沒有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她轉身略為不滿地看著一臉迷茫的白石,輕皺的眉頭更是加深了幾度。
 
「妳要不要回去啊?」難道要待在這裡到天亮才回家嗎?白石醫生。
 
「不是已經沒車了嗎?」抬頭看看掛鐘的白石輕聲回應道。
 
 
———遲鈍,真的太遲鈍了。
 
 
為甚麼白石惠這個人,直覺敏銳的話可以看透一切,遲鈍的時候卻比牛皮燈籠更難點明?
 
「回去工作間,妳要負起害我不能回家的責任。」似是命令般的語氣,把莫名其妙的負責推卸於對方身上。
 
反正兩個人也回不去,也是一起留在翔北等到天亮再開始忙碌的工作日,沒關係吧。
 
白石的眼神帶著驚訝,但嘴角已不自覺地微微翹起。
 
 
 
 
 
萬里無雲,晚風輕輕吹拂著臉頰,秋天的完美溫度讓人感到非常舒適。
 
夜深的城市了無人煙、沒有車水馬龍的擁擠交通、沒有崔燦奪目的燈光,只有寧靜和星空。
 
雙手握住略為冰冷的欄杆,合上眼簾呼吸著清爽的秋風,彷彿終日被折磨的身心也得到解放。
 
烏黑的髮絲並沒有被束在腦後,只是於微風的吹拂下緩緩飄揚。
 
站於她身後的人默默凝視著眼前這個景象,縱使黑夜奪去了大部份的視野,還是能夠清楚看見她的身影。
 
目光,一旦停留在她的身上,便無法自拔。
 
「緋山醫生不喜歡這裡嗎?」她一邊整理著被吹亂的瀏海,一邊帶著略為失望的語氣詢問著。
 
腦袋被語言喚醒而快速運作起來,站在門邊依然沒有向天台邁進一步的緋山連忙回應。
 
「不是不喜歡啦…只是跟想像的有點偏差。」她稍微踮高眺望著短暫失去繁榮的城市。
 
原來入夜後一切也暫停運作的城市,也能變得這麼寧靜。
 
平常不是忙著工作便是爭取時間休息,根本沒有閒情旭致留意環繞身邊的事物。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呢,尤其是晚上,很安靜。」白石的雙手離開鐵欄杆,緩緩步向瑟縮在門邊的緋山。
 
事實上,每當有甚麼不順心或悲傷的時候,她也會選擇這裡成為她的暫時避難所。
 
但他人並不需要知道這些事情。
 
「過來這裡吧。」步伐停頓於跟緋山相隔十多尺的距離。
 
即使多麼強硬的態度亦會被她溫柔的語氣所軟化,當然緋山美帆子也不例外。
 
這是讓人無法抗拒的魔法,白石惠的專屬魔法。
 
 
———太狡猾了。
 
 
偏偏每次自己也甘願屈服於魔法之下。
 
把高領內襯拉高至下顎位置,終於邁出踏進黑暗的第一步。
 
其實,她不太喜歡幽暗的地方。
 
想必這一點也被白石看穿,所以才會施以魔法使自己無法抗拒吧。
 
「現在呢?」因為漆黑的關係而差點撞上白石,緋山為了掩飾失態而反射性地以不耐煩的語氣說著。
 
黑暗之中看見對方的手指朝著天空伸出,二人的目光亦順著指尖的方向望去。
 
此刻,她們之間並不需要話語。
 
滿佈星斗的夜空,無數正在閃耀著的繁星,就如鑽石一般燦爛。
 
看見如此美麗的星空,讓人有剎那間的感動,然後發自內心的微笑便會於臉上展現。
 
緋山能夠明白為甚麼白石會喜歡這個地方。
 
身為醫生,整天忙碌奔波不在話下,面對各種病患、每天跟死神拔河…即使在家裡也只會被疲勞打敗。
 
在這裡,才能讓心境得到寧靜。
 
城市的燈光污染使天空上的繁星無法展現於人前,普遍只能於僻靜的郊野地區才能看到城市人無法欣賞的星空。
 
想不到原來能夠仰望星空的地方近在咫尺,而且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雖然不能清晰地看到所有星星,但是能夠看到如此美麗的景象,也已經非常滿足。
 
「妳常常來這裡嗎?」目光依然停留在夜空,緋山臉上的笑容亦被白石收於眼簾之下。
 
「偶爾呢。」
 
話音剛落,白石毅然坐下並躺在地上,夜空的景色更是一覽無遺。
 
緋山猶疑一會兒,坐在她身旁雙手抱膝,仰頭看著天空。
 
可是假裝不在意的觀察著身旁的白石幾分鐘,便決定一同躺下。
 
「只是脖子有點酸而已。」
 
看見白石臉上的笑意更深,緋山不服氣地小聲說道。
 
當時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臂並擅自偏離正常路線,故意不回答種種提問,甚至前往目的地的整整十分鐘裡也只說過「我想緋山醫生會喜歡的。」
 
所以好奇心驅使下,跟隨白石來到醫院的天台。
 
雖然不大喜歡黑暗的地方,可是…
 
 
———不枉此行,大概是這個感覺吧。
 
 
緋山合上眼簾,享受著此刻的寧靜。
 
 
 
 
 
「緋山醫生?」
 
耳邊傳來的低語,朝著那個方向緩緩轉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對方於月光之下的臉龐,連輪廓也能仔細刻畫出來。
 
兩人的距離從來也沒有試過如此接近,更莫說仔細看看她的樣子。
 
要是不常常擺出繃緊或冷漠的樣子,多點展現笑容的話,其實她也長得挺漂亮的。
 
改天再看見那張硬梆梆的表情,就用力捏她的臉蛋吧,直至扯出一個笑容為止。
 
嗯,就這麼決定了。
 
「為甚麼會帶我來這裡?」千萬個假設答案,已於緋山的腦海逐一被否決,提問才是最直接的方法。
 
喜歡安靜的話,自然不想被他人打擾吧?
 
尤其是白石那喜歡獨自沉思的性格,肯定會希望擁有屬於自己的寧靜之處。
 
而且不會是一時興起才會無故把自己帶到這裡吧,必定有原因。
 
大半夜出現在翔北、待在病房裡晃神並擺出難過的樣子、莫名其妙地到天台看星星…
 
在緋山美帆子的面前,不會讓妳有隨便撤謊敷衍的機會,這次一定要尋根究底。
 
「因為睡不著,覺得這裡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
 
白石並沒有繼續凝望緋山的側面,閉上眼睛享受著晚風的輕輕吹拂。
 
「哈?」
 
 
———睡覺?在天台睡覺?白石醫生妳的腦部運作正常吧?
 
 
緋山美帆子,再次於醫書宅女異於常人的思維裡感到迷失。
 
「夢見岩澤小姐變成了緋山醫生,想起了兩年前的事情…醒來後便無法入睡了。」
 
即使語氣是那麼輕,卻無法掩飾內心的波動。
 
每當閉上雙眼,事故後面無血色、虛弱得要依靠呼吸器的緋山便會再次出現於腦海之中。
 
這一切都讓她感到非常不安,猶如枷鎖般緊緊地束縛住她的心臟,無法釋懷。
 
「不知道為甚麼覺得非常害怕…看見岩澤小姐的情況便會憶起過去…」
 
緋山並沒有說話,輕皺眉頭注視著白石的側面。
 
可是雙眼緊閉的白石,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視線。
 
「也許…害怕自己會再次變得懦弱。」
 
黑田醫生也好、緋山醫生也好,以前軟弱無能的自己只能在旁邊默默祈禱。
 
 
 
 
 
彷彿是久遠的事情,卻仍然如幻燈片在腦海裡放映著。
 
即使工作繁重,仍然堅持下班後留在醫院的她,於ICU裡默默地凝視病床上那位仍未恢復意識的同僚。
 
聆聽著四周的機器運作聲,掛鐘秒針細微的移動聲,走廊零星的腳步聲,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握上對方蒼白的手,是那麼的冰冷。
 
想起之前與那位心臟科實習生的對話,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就像認識很久的朋友”。
 
阻止辭職並要求自己扛起種種責任的緋山醫生,沒有她的話,便沒有如今的白石醫生。
 
 
———多少無聊的戀愛史我也會聽,多少麻煩的病人我也會替妳接收,多少抱怨我也會承受…
 
 
只要妳醒來,不論是甚麼事情也願意做。
 
曾經,淚水從她的眼眶裡不能自控地湧出。
 
曾經,無助地緊握著對方的手獨自哭泣。
 
曾經,細碎的泣啜聲於病房裡迴響。
 
 
 
 
 
 
「看見獨自承受痛苦的緋山醫生,這裡也會非常刺痛和難過。」
 
右手輕輕覆上左胸之上,白石的雙眼依舊緊閉著。
 
 
———要是能夠分擔她的痛苦、儘管只是微不足道的幫助,也想為她做自己能辦到的事情。
 
 
仍然沒有忘記看見那道從鎖骨到胸口的疤痕的時候,那種揪心的感覺。
 
「就像感受到跟緋山醫生一樣的痛楚呢。」
 
當她難過的時候,自己亦會感到難受。
 
當她笑顏重現的時候,即使碰上許多不順心的事情,心情亦會好轉。
 
 
———從何時開始,緋山醫生在自己的人生裡佔據了很重要的席位?
 
 
白石露出帶著苦澀的微笑,埋藏於心底一直不敢承認的感情,終於面臨最後的考驗關口。
 
 
 
是的,白石惠,喜歡朝夕相對的同僚———緋山美帆子。
 
 
 
 
 
「笨蛋。」
 
緋山沒好氣地重新躺在地板上,並沒有被沉重的氣氛所影響。
 
「心臟破裂的人還沒有怨言,才輪不到妳喊痛呢。」輕輕嘆一口氣,原來優等生小姐剛才一直在想這種事情嗎。
 
這一點還是跟以前一樣,總是把事情全部鎖於心扉內,默默背負著一個大包袱朝著人生路進發。
 
身旁的優等生對自己而言,根本就是個笨蛋。
 
「擺脫過去的束縛,同一句說話我不會重覆第三遍的。」
 
 
———真是的,要說多少遍才會讓這塊頑固的石頭把自己的說話聽進去啊?
 
 
之前連一直以高領內襯掩飾著的疤痕也已經派上場了,緋山已經沒有其他辦法。
 
她的左手畢直地伸向星空,緩緩張開手掌似是想要抓住天上的繁星,亦同時遮蓋了半邊彎月。
 
能夠生存於這個世界上看見這片美麗的天空,真的太好了。
 
要是沒有被白石的改變所影響,現在的緋山美帆子可能仍在原地踏步,更可能因心律不齊等後遺症而喪失性命。
 
為了追趕上她的步伐而不斷鞭策自己邁步向前,不知不覺地,她成為了不可缺少的精神動力。
 
有現今的進步和成長,也要感謝她一直在身旁扶持。
 
「連指導醫生也停步不前的話,叫實習生們如何前進呢?」被過去束縛的人,永遠不能開創新的未來。
 
白石看著緋山高舉在半空的手臂,微笑著抱著雙膝坐起來,仰頭看著被遮去一半的月亮。
 
要是她們其中一人被束縛的話,就像現在高掛在夜星之上的彎月,缺少重要的另一半。
 
正因為互相扶持著,才能夠於失敗和受傷後變得更堅強地向目標邁步。
 
兩者,本是不可分離的存在。
 
「緋山醫生。」
 
現在開啟未知的“未來”的門鑰,已落於白石的手上。
 
跨越五年的猶疑及等待,再拖拖拉拉下去便會永遠失去機會。
 
只要懷著勇氣打開大門的話,不論等待著自己的是怎麼樣的未來,她也絕對不會後悔。
 
 
 
 
 
「我喜歡妳。」
 
 
 
緋山似乎感覺到心跳停頓了一下,腦袋也瞬間停止運作,不敢相信剛剛傳入耳內的話語。
 
於半空的手臂緩緩下垂,放到心臟的位置,即使相隔幾層布料仍能清楚地感覺到逐漸加快的心跳。
 
 
———這會不會是夢境呢?
 
 
為甚麼會覺得“喜歡”這個簡單的詞語沒有真實感?
 
「真的?」
 
大概,只是在開玩笑吧?
 
反正從認識的時候就已經會無表情地說謊,掩飾笑意的功力非常深厚。
 
輕易相信她的話,那麼緋山美緋帆子妳就真的太笨了。
 
「嗯,沒有騙妳。」
 
白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低頭看著目光呆滯的緋山。
 
 
———大門已經打開,只要對方的一個答案,就能踏上於大門內的未來之路。
 
 
只要一個答案就可以了。
 
縱使可能會落得破壞一切的結局,但與其等待,為何不試試孤注一擲?
 
從喜歡上緋山的那一刻,已經注定不能回頭。
 
「那麼,緋山醫生願意和我一起開創未來的道路嗎?」
 
欠身向依然躺在地板上的緋山伸出右手,靜候她的回應。
 
凝望著星空的雙眼緩緩閉上,表情隨著呼氣一下子放鬆起來。
 
心跳已經不再加速,漸漸平靜下來。
 
 
———這確實是現實,而且她並不是在開玩笑。
 
 
果然優等生都是老實人呢。
 
就憑著那認真的樣子,姑且相信她一次吧。
 
於心臟位置的左手朝著對方的手伸去,掌心互相觸碰的時候,左手已被輕力握住。
 
以對方的手作為輔助,加上自己的力量,緋山輕而易舉地站起來。
 
看著白石的正面,那雙等待著甚麼似的眼神更是明顯。
 
感覺到白石的掌心因緊張而滲出薄汗,甚至連表情也變得非常繃緊,緋山不禁露出笑意。
 
反握那只體溫較低的手,五只指尖小心翼翼地從對方的指縫裡穿過去,然後雙手已緊緊交扣。
 
如果現在有流星的話,緋山希望許一個很簡單、卻會令她一生難忘的願望。
 
 
———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止在這一刻。
 
 
 
 
「我願意,我也喜歡妳。」
 
匿名
匿名
Heaq
读到“无法抓紧那只染血并等待救援的手?”时音乐跳到了unsteady,之后的那段太有画面感了,白石因当时迟疑、无能为力的自责,看到手术台上躺着那个自己最在意的人,害怕失去,想要抓住,以及多年后的星空下不再懦弱的她最终握上了她的手。真后悔念书那会没好好学语文,看完后想要表达的太多却说不出来,现在满脑子都是啊啊啊啊啊,写的太好了
2018-03-05 22:2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