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緋山醫師，我們走」

 

寧靜的夜晚

 

在急診室，永遠無法寧靜

 

「48歲男性，車禍導致內出血，目前血壓90/48mmHg......」

 

EMT消防隊員規律著告訴接手的醫師病人的狀況

 

推著病床車

 

兩人快速地將病人從車上移至急診室

 

「冴島，幫我裝上生理監視器，確認生命徵像。等下有空先幫我on 條IV line」

 

「我知道。IV ，normal saline full run可以嗎？」

 

「恩，謝謝」

 

白石醫師一邊幫病人準備插管，一邊指揮

 

「緋山醫師，麻煩腹部超音波」

 

「在做了」

 

緋山正在超音波的探頭塗上傳導用凝膠，準備檢查

 

在這種分秒必爭的情況下

 

跟經驗老道又有默契十足的伙伴一起努力的感覺真好

 

「白石，整個腹腔都是血，有肝臟或脾臟破裂的可能，我先放引流管......」

 

「恩」

 

完成插管的白石醫師，正準備on CVP

 

聽了緋山醫師的話，眉頭皺了一下

 

「聯絡開刀房，等下立刻進去止血。還有，讶島麻煩請血庫先備好10單位的pRBC，好了立刻送過來」

 

「知道」

 

急診室裡每個人都有條不紊地做著自己的工作

 

在這極需要專注的時刻

 

大家想的都只有

 

如何把這條生命搶回來

 

「白石，我好了。」

 

大量的鮮血，不斷地從腹腔的引流管竄出

 

「好，我這邊也快好了......OK!」

 

兩人有默契的點了點頭

 

「走!」

 

推著床，兩人往手術室狂奔

 

手術室裡

 

心電圖機與呼吸器發出的規律的聲音

 

偶爾燒灼止血，電燒器發出的滋滋聲響

 

專注的兩人

 

在確定脾臟破裂需要全切除，肝臟部分裂傷，需部分切除及修補後

 

各自專心而且快速地在處裡眼前這一片血肉模糊的狀態

 

幾個小時過去了？

 

不知道

 

計算時間、術中管理是麻醉醫師的工作

 

麻醉醫師也很重要

 

要相信自己的伙伴

 

這不是常規手術

 

每個病人的狀況都不同

 

開的快的就是好醫師？

 

電視上演的，大部分是騙人的

 

眼前這兩位外科醫，想的只有把血止住，把損害減到最小，讓病人回來時有最高品質的生活與未來

 

「呼～完成！」

 

裡面的手術衣幾乎整件濕掉

 

緋山醫師鬆了一口氣

 

「終於救回來了，白石」

 

「恩」

 

白石的眼神

 

不像剛才開刀時的自信與堅毅

 

緋山隱約可以感覺到

 

白石現在的眼神中透露著猶豫與遲疑

 

明明，只差把腹腔關起來，手術完成了啊？

 

緋山不解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緋山醫師，依我們過往的經驗，如果遇到巨大的惡性腫瘤，常常會有中心腐壞的現象(cental necrosis)」

 

「是啊，但是這是車禍病人，不是癌症手術」

 

「你聞過central necrosis的味道嗎？」

 

「有，非常臭......」

 

緋山似乎想到什麼

 

身體微微向前，用只有兩個人聽的到的聲音說

 

「你，你發現什麼了嗎？」

 

----你聞到了什麼？

 

緋山用眼神提問

 

「應該，已經到了癌化前的程度，我確定已經到了Anaplasia的階段」

 

----真的假的，這你都聞得出來？

 

緋山用眼神表達她的驚訝與疑惑

 

「哪邊？」

 

小聲的問

 

緋山看著眼前閉上眼睛思考的白石

 

「胰臟」

 

白石小聲的說出

 

「胰臟癌？！！不會吧，那個預後超差。不過，現在看起來真的沒事。」

 

緋山驚訝之餘，不小心提高了音量

 

胰臟癌

 

癌症中非常惡性的一種

 

幾乎無法早期診斷，早期也沒有任何症狀

 

發現時，通常已經是末期

 

緋山翻出胰臟，仔細觀察，外觀上並沒有任何異狀

 

旁邊的麻醉醫、護士，全部都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白石

 

「你們，要繼續胰臟癌的手術嗎？你們居然可以在這麼忙碌的手術中還發現胰臟癌」

 

麻醉醫師不可思議的問

 

當然

 

他不知道白石有異於常人的嗅覺

 

「不行，這手術還是要請消化外科來，只是我該怎麼說服他們」

 

白石也知道沒有足夠的證據

 

病人家屬、消化外科絕對不會接受她的意見

 

「aspiration? 請病理科立刻染色，20分鐘就可以知道結果」

 

緋山馬上就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不過，白石你也知道，病人剛剛做完手術，體力很差，你要取的組織，位置一定要對」

 

「恩」

 

白石深吸了一口氣

 

「麻煩組織空針」

 

護士遞上

 

「我幫你把周圍組織撥開，白石，你只有一次機會」

 

緋山認真地看著白石

 

「我知道」

 

這裡！

 

-----

 

休息室並肩而坐，喝著咖啡的兩人

 

「辛苦了，白石」

 

「你也是，辛苦了，緋山醫師。要你陪我冒險，對不起」

 

「你救了他一命，白石。胰臟癌之所以如此惡性，是因為幾乎完全無法早期發現。」

 

緋山眼看著遠方

 

「我去跟家屬解釋並取得同意書時，家屬完全不能置信。消化外科的值班醫師更是傻在那裡。但是白石，我有點擔心......」

 

緋山眉心緊皺

 

「對不起，我太衝動，讓你擔心了。忍不住就把事實說出來，忘記有可能會被當怪物的可能.....」

 

白石低下了頭

 

「沒問題的啦，放心。醫師本來就很多怪胎，而且病理切片證實，真的有惡性癌前變化。就說是經驗好了，氣死那些平常跩的要死的消化外科醫師」

 

緋山用手肘推了推沮喪的棄犬

 

「只是你可能要有心理準備......」

 

緋山一臉擔心

 

「除了消外主任可能會想盡方法挖角你之外，你可能還要準備寫論文了，但是千萬別把事實寫進去啊」

 

「我知道」

 

白石苦笑了一下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有這種能力的？」

 

「次數不多，4-5次吧。平時肚子關著聞不太出來，打開，就很明顯了。你也聞過central necrosis的味道，只是我比較敏感而已」

 

白石繼續說

 

「如果不是跟美帆子一起開，我也沒有勇氣跟副刀醫師說，不會有人相信我的。這是第一次確定我的想法」

 

「白石......」

 

緋山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雙手環抱

 

「我知道你想救人的心情，我不會阻止你，這是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你應該覺得驕傲。但是，小心點好嗎？要是真的被當成怪物，你就不能當醫師了」

 

「我知道，謝謝你，美帆子」

 

白石內心滿滿都是感動

 

站了起來

 

環抱住了眼前那個，總是習慣用背影來安慰他的人

 

「喂!!!笨蛋，現在在醫院」

 

深夜無人的手術休息室

 

滿臉暴紅跟一臉燦笑的兩位醫師

 

把整個冰冷的空氣都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