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惜音！！！”葉昭從床上大叫驚醒，滿臉冷汗喘著氣
“將軍！妳還好嗎？”秋水看到葉昭清醒，急急忙忙的走近葉昭
葉昭看向周圍，發現是自己的軍營裡。一手抓住秋水的手“惜音呢？惜音在哪裡？？”
“將軍…惜音姑娘在隔壁帳營中…”胡青剛命令軍隊整理裝備進入帳營中，就看到葉昭拉著秋水詢問著柳惜音的下落
“惜音…”
葉昭放開秋水的手，掙扎著下床。然而身體仍虛弱著，腳一碰地竟軟弱無力，差點跌倒
“將軍！”胡清和秋水趕緊向前，欲扶起葉昭。
葉昭撥開他們伸出的手，使力硬將自己撐起來。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到對面的帳營
掀開帳營走進去，映入眼前的便是那位為了國家大義犧牲自己的柳惜音。柳惜音身上白衣被染紅但面容卻很安詳，若不去看身上的傷痕，彷彿睡著般，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微笑的對自己，說“阿昭”
葉昭跪在床前，手輕輕地撫上柳惜音的臉頰，溫柔的在耳邊低語“惜音，我來了…”即使不想承認，但手中碰觸到的冰冷，再再地向自己證明柳惜音已經死去的事實
“媳婦兒…”趙玉瑾端著自己慢火熬煮的藥進來，怯生生走近葉昭“妳現在身體不好，乖，把藥喝了吧…”
“……”
“媳婦兒…妳…妳答應過我要乖乖護著身體，生個健康的好兒子的。妳…妳答應過我要陪我一輩子的…”
趙玉瑾看葉昭仍然對著柳惜音低語，他害怕了。
雖然之前怕柳惜音對自己不懷好意，故要求葉昭趕走她，但是她為了整個大宋，為了葉昭而犧牲自己在西夏裡面製造混亂、殺死西夏王這也是事實。
如此有情有義的奇女子，跟自己這個因為身體不好而自我墮落荒廢十四年的紈絝子弟相比根本是是柳惜音獲勝。應該說連比都不用比，早在葉昭送走柳惜音那時，胡青說過的話，自己早就輸了。
可是，可是自己也是愛著葉昭，不希望葉昭出事阿…
就在趙玉瑾自己內心在天人交戰時，葉昭率先有了動作。
葉昭將趙玉瑾端的藥一口氣喝光後，將空碗還給趙玉瑾並道謝後，跟趙玉瑾表示想一個人靜靜，便趕著趙玉瑾離開帳營。
待秋華端了一盆乾淨的水及帕子，葉昭將所有人趕出帳營後，開始用帕子輕輕擦拭柳惜音臉上的血汙。若是由旁人看來，諒誰都不相信原來葉昭還有下手如此輕柔的時後，似乎深怕一用力就會傷害到柳惜音般。
擦拭著柳惜音臉上的血汙，幻想著下一秒柳惜音就會睜開眼睛看著她。記得自己初次跟柳惜音見面時，那雙哭紅的雙眼就如同兔子般可愛
漠北滿天桃紅，桃花樹下，有小女孩因思鄉偷偷哭泣，忽而桃花花瓣紛紛落，灑滿頭，自己坐在桃花樹上，手持桃枝指著她，笑意盈盈“喂，我是葉昭，妳叫什麼”
“明知故問”
“原來叫柳惜音啊，惜音惜音，名字聽起來就膽小，可是我家小表妹？”
“油腔滑調！不是好人！”
“喂喂，我可是看妳哭鼻子，才來哄哄妳。”
“誰哭鼻子了？！誰稀罕你哄”
“走，後院裡有秋千，可以盪的很高，還有三條小狗，毛茸茸的很可愛。”
“我，我…”
“別想家了，漠北也很好，沒有朋友，我來陪妳玩”
“我，我…”
“我偷偷帶妳去看花燈，別告訴爹娘，西市那盞琉璃兔子燈，是妳沒見過的大”
“可是…”
“那盞兔子燈的眼睛，就和妳一樣紅”
“誰眼睛紅了？！”
“不紅？不紅就笑一個”從樹上跳下來，拉過她的手
女孩羞極，腦極，卻禁不住逗，終破涕而笑
擦拭到柳惜音的背部時，除了在西夏受到酷刑所留下的傷口，還有較淺的疤痕…
八歲的柳惜音跳舞被揍，趴在床上養傷，她偷偷爬牆跑去安慰。見表妹擔憂背上棒傷，唯恐留下疤痕，心情鬱結，不停落淚。她一半為了寬表妹的心，一半是心疼，便大大咧咧地說“大不了我娶妳就是”
柳惜音愣愣地看了葉昭許久，停止了淚水問“我變醜八怪，你也娶我嗎？”
“娶”
“惜音，妳沒有變成醜八怪，反而更美了…”葉昭撫摸著柳惜音的舊疤喃喃自語
葉昭將柳惜音將身上的傷口都拭淨包扎好，並重新讓柳惜音換上白衣，手又不自覺地撫摸著柳惜音的臉頰…想到了那令自己後悔萬分的別離…
自己拿出方沾滿淡淡血跡的舊帕子，送回到柳惜音手上，直接了當“我欲送妳回漠北，好好休養陣子，等流言過去，再擇良人。”
柳惜音看著眼前帕子，呆住了，過了好久，才明白發生什麼事，她如碰到火紅烙鐵般迅速縮回手，拒絕接受，雙眼一紅，含淚問“我願做低伏小，絕不爭寵奪愛，為何連個小小位置都不給我？”
“我絕不能讓你做低伏小在後院生活”
“那是我願意！”
“我的表妹是九天翱翔的鳳，是大漠並肩的鷹，有錚錚傲骨，永不妥協，從不低頭。不是那種在後院爭寵玩手段，吃醋鬥心眼的女人！你不能自貶身價，委屈求全，這樣的生活，我受不了，妳受不了，長痛不如短痛，不如作罷。”
“妳騙人！”
“是的，如果我是男子，我定會娶妳；如果漠北沒有城破，我可能也會娶妳。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只有結果，沒有如果。”
柳惜音幾乎揉碎了衣角，哭道“妳本可以不說，只要娶了我，再過繼個兒子，誰能看得出妳是女兒身？”
那時候的自己緩緩搖頭，說了一大段看似有理細想卻錯誤百出的回答，但是柳惜音早悲痛不已，沒有注意到自己話中的失誤。
柳惜音尖叫著“妳明明是愛上了趙玉瑾！所以才不要我！”
猶豫片刻，既然誤會已生，不解也好。今生已跟柳惜音無緣，唯有另擇良人“是”
柳惜音哭問“為什麼？明明我比他更愛妳！明明我比他付出的更多！明明妳不是不喜歡我！是不是就因為我是女孩…所以傾盡所有努力都沒用？”
咬著牙將否定的話吞下去，用手中帕子替柳惜音拭去眼角淚痕，編了一個從小認識趙玉瑾喜歡趙玉瑾的謊言。她犯的錯要用一輩子去彌補，她不能也沒資格給柳惜音幸福，所以只能放手
“我已負了妳，就不能再負了他。馬車已經準備好，妳收拾完行李，明日就啟程回去，靜一段時間，再考慮其他”
大錯已成，決定已下。
不管是好是壞，她願接受一切結果…
一滴一滴的水珠滴在柳惜音的臉上，滑落消失。
葉昭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張口欲說話卻是哽咽
接受一切結果…這結果是自己未曾想過…
“惜音…沒…沒有家的人…是我阿…都走了…連妳…也走了…”葉昭緊抱著柳惜音，發出低低的哭聲
沒有人知道葉昭在帳營裡面做什麼，只知道葉昭在帳營陪伴著柳惜音三天。
整整三天都未曾離開過帳營，不過至少每餐送去的食物及補藥，葉昭皆有食用。
三天後，從帳營中走出的葉昭，除了眼睛較紅外，沒有其他的異常……
德宗十六年，祇王降，賜死。戰後，南平郡王攜妃葉氏與江北扶無名靈柩歸京，途中誕一子，今上喜，賜名天佑。
德宗十七年，葉柳兩家多番協商，無名靈柩入葉家祖墳，立碑葉柳氏，引多番猜疑，柳家及南平郡王妃皆不語，成千古懸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