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抉擇》Code Blue 紅白 > (9)《起步》(完)
當人們不顧一切地朝著目標奔馳的時候,不免會因碰上障礙物而倒下。
 
可能只是輕微的擦傷,也可能是深及骨肉、痛得讓人流淚的傷勢;更壞的情況——對受傷感到恐懼。
 
放棄;或是站起來繼續前進。
 
在跌倒後只有兩個選擇,即使每個選擇也得面對痛苦。
 
放棄——只會停滯不前、讓前路變得一片黯淡。
 
振作——縱使要面對痛苦,卻能撥開一切纏繞著自己的濃霧,再次向目標進發。
 
沒有人類能在生命的旅途上一帆風順,沒有經歷過挫敗。
 
 
 
對,挫敗只不過意味著要稍微繞道而已。
 
 
 
 
 
 
垂頭目光散煥地看著握在左手的病歷表,頭部偏向一邊輕輕地依靠在冰冷的鐵壁上。
 
連抬手按下眼前刻上數字的按鈕的精力也沒有,沉重的眼簾已落下,讓她的視線變得一片漆黑。
 
連日來繁重得無法脫身的工作,加上已持續了一個多月——人手不足的問題,接踵而來的事情真是百上加斤。
 
本來壓在雙肩上的兩顆大石已非常沉重,實習期結束後正式以醫生的身份工作,原來更會讓壓力倍增。
 
實習生時期能以"經驗不足"為籍口安慰犯錯的自己,可是如今絕對不容有失。
 
似乎能夠理解父親的心情呢…作為醫生要犧牲的事物,真的比想象中要多得很。
 
時間、精神、健康、家人…戀愛。
 
她不禁輕輕嘆氣。
 
「這幾天真的辛苦妳了,白石醫生。」隨著升降機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三井醫生的聲音把半醒半睡的白石喚回現實。
 
被突如其來的嗓音微微嚇倒,白石連忙收起之前那副疲倦得差不多整個人都貼上鐵壁的姿態,再次回到一本正經的樣貌。
 
「不,三井醫生也辛苦了。」拘緊的語氣和態度跟實習生時期一樣,至今能對前輩們一直保持恭敬態度的人,恐怕只有她。
 
但亦是因為這點,才更讓人擔心。
 
有甚麼辛酸勞苦都往肚子裡吞,連不滿或負面情緒也甚少表現於人前,簡單至實習生之間的互相發洩、抱怨,她從來也只是聆聽者。
 
這樣的話,內心累積的一切都會像個不穩定的炸彈,隨時爆炸。
 
話雖如此,可是身邊有同伴的話,便能夠一起分擔苦與樂。
 
作為前輩,總是能夠從後輩身上看到以前的影子呢。
 
「今天新的Fellows就要到來了呢。」三井醫生微笑著說道。
 
白石聽罷略為驚訝地抬頭望著對方,要不是三井醫生及時提醒了自己,她大概會把迎接新Fellows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下午時段嗎?」依稀記得今天上早經過告示板的時候有稍微瞄到相關的告示,但是當時她並沒有仔細閱讀下去。
 
「嗯,集合時間是下午四時,有空也來打個招呼吧。」三井醫生話畢取出胸前的手機看看時間,如釋負重地輕歎一口氣。
 
下午一時二十五分。
 
普遍的翔北醫院用膳時間。
 
「可以的話肯定會的…」白石朝三井醫生點點頭,目送她離開升降機往走廊邁步的背影。
 
嗯,如果能有空閒時間去跟Fellows們互相認識的話,她求之不得。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
 
打開手上的病歷表,再次仔細地閱讀著自己所寫下的資料。
 
接下來要替幾名病患安排手術和頭部CT的預約,還要犧牲午飯時間去巡房。
 
看來又是非常忙碌的一天…
 
 
 
 
 
 
「這些都拜托你了,Flight Doctor。」一邊露出勝利笑容,一邊把自己懷中抱著的文件搬到藤川的桌面上。
 
「喂,妳只是個實習生,為甚麼工作都要交給我做了!」看著眼前認識數年、性格也沒有甚麼改變的同僚,藤川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翔北醫院急救部裡,面對說話最不饒人而且愛挖苦別人的緋山醫生,反駁也只是象徵式的抗議,實際上還是要乖乖順從她的意思。
 
誰叫藤川一男從以前就被強硬套上"勞碌命"的標記呢。
 
「Flight Doctor責任重大,我還是個實習生,自然只做簡單一點的工作。」緋山回到自己座位上以輕鬆的語氣說著,即使是實習生也能壓倒性取得勝利。
 
對手是藤川的話,就算給他做到部長的職位也還是不能作出有效的反擊,只能擺出現在這副緊皺眉頭不服氣的樣子。
 
緋山每次看到他那不服氣的臉就覺得心情爽快了不少,果然急症部不能缺少能被自己稍微欺負一下的人不行呢。
 
要是藤川沒有選擇留在急症部,那麼就只剩下白石跟緋山朝夕相對了。
 
老實說真的…無法想象那種情形。
 
「白石也是Flight Doctor啊!為甚麼不把工作推給她…」發出第一個音節便受到對方瞪視攻擊的藤川,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小得只有自己才聽得見。
 
藤川也碰過不少次釘子,每次在緋山面前提及到白石,通常也只會莫明其妙地挑起了她的怒火或是不滿。
 
應該說女人心好比海底針嗎?真搞不懂這兩個人,今天能有說有笑就如好朋友,明天就會突然拉開距離,擦身而過就像碰見陌生人一樣。
 
他苦惱地揉了揉頭髮,取出口袋裡的原珠筆,眼神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絲毫沒有開始工作的意思。
 
「那是因為…」緋山欲言又止。
 
對啊,原因呢?為甚麼沒有選擇白石當作欺負對象?
 
以前還會偶爾出言欺負一下那位個性乖乖、沒有反抗能力,只會以筆記本把口袋塞滿的優等生。
 
可是現在對她的感覺,似乎有點微妙的變化。
 
為甚麼不把工作推搪給白石惠?
 
緋山再次詢問著自己。
 
這次終於得出答案。
 
可是連本人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
 
內心深處顯然易明的答案,絕對無法讓他人知道,當然更加不能告訴藤川這個八掛男。
 
 
 
『大概是因為…不想看見她過份操勞的辛苦樣子吧。』
 
 
 
即使心裡希望她不會太勉強自己,當時人的想法卻完全不一致,那又有甚麼用。
 
現在被護士們號稱工作狂的白石醫生最近又開始連續值班了,不用翻查值班表,光看看她的樣子便知道她有沒有熬夜值班。
 
真的當自己是鐵人啊?笨蛋。
 
沒好氣地雙手抱胸看著桌面上的小擺設,那是一個紅色Elmo小擺設,幾天前由緋山主治的一位小孩康復出院,作為感謝禮送給她。
 
「哦、白石妳終於來了!來幫忙分擔一下文件吧!」藤川似是看到救星般兩眼發光望著剛剛走進工作間的人,語調一瞬間又恢複元氣。
 
正在填寫巡房紀錄表的白石並沒有回話,直至寫上自己的名字後才緩緩抬頭回想著藤川說了甚麼。
 
緋山瞄了瞄白石,保持著原本雙手抱胸的姿勢,目光固定在前面空空如也的座位上。
 
真不舒服的感覺…。
 
本來應該有一個人常常坐在她對面,聽她訴苦、聽她發洩、被她挖苦才對。
 
現在,變成了堆放文件用的空桌。
 
「啊,現在幾點了?」毫無關係的回答讓藤川和緋山亦同時疑惑地皺起眉頭,藤川隨即看看自己的手機。
 
「下午三時四十分,怎麼了?」他好奇地問道。
 
白石頓時鬆了一口氣,並沒有即時作出解釋,而是拿著另一份病歷表交給藤川。
 
「欸!又多一份!」聽到藤川猶如絕望般的慘叫,緋山亦不禁輕笑一聲,但笑容隨著白石的接近而迅速消失。
 
「四點要去迎接新Fellows呢,你們要來嗎?」白石走到自己的舊座位——即緋山對面的那個空位,小心翼翼地嘗試從文件堆裡找尋一個文件夾。
 
緋山的眉頭緊緊皺起。
 
聽到"新Fellows"這兩個詞語就覺得心煩意亂。
 
競爭對手、新人OL、像新生嬰兒甚麼都不會做、零經驗常常需要教導…非常麻煩。
 
至於為甚麼她會這麼清楚新人的麻煩之處?正因為她也曾處於那個階段。
 
但要把她跟新人們劃上等號,才是更讓人莫明火起的主要原因,如果她能夠畢業,她現在應該是指導醫生了。
 
越想越氣,還是不要多想了,緋山美帆子。
 
「說起來,白石妳是新任指導醫生吧?因為黑田醫生不在了。」藤川再次發揮他的八掛本色。
 
很可惜,這次藤川的消息網完全落伍了。
 
「你很遲鈍啊,沒看見東西都移到別的房間裡去了嗎?都坐在三井醫生對面了。」緋山一邊看著白石一邊說著,當然白石亦能聽出話句裡的諷刺意味。
 
這完全是遷怒。
 
緋山心裡非常清楚根本就是自己在鬧脾氣,把所有不滿都遷怒於白石身上。
 
縱使對方是無辜的,她也不會收回已說出口的說話。
 
大概…會惹她生氣吧。
 
〝妳這種偏執的毛病也要改一改了吧〞
 
當她為了健康理由而勸說自己去做手術的時候,那份好意也被自己全盤推翻,還對她說出了過份的說話。
 
其實…也不想出口傷人的。
 
只不過表達友善的話語到達唇邊便會變成口不對心的句子。
 
有時候這種個性…連自己都覺得討厭。
 
 
 
 
「我也只是輔助而已…因為人手不足…要當正式的指導醫生還差得遠呢。」白石苦笑著抽出一份文件,翻閱看過一兩眼又把其放回原位。
 
被無視的緋山顯然表現不滿,一只手擺弄著髮尾,眼神沒有離開過眼前那個空位。
 
「而且森本醫生去渡蜜月了,我是臨時頂替的。」她再抽出一份文件,翻開幾頁又放回去。
 
除了藤川在緩緩點頭外,黑起臉孔的緋山依舊對她不瞅不睬。
 
沉默。
 
白石看著心情有點壞的緋山醫生,雖然不想自掘墳墓但也得開口。
 
「緋山醫生也去見見Fellows比較好哦?」略帶試探性放輕了嗓音說著,希望不會讓緋山的情緒變得更糟糕。
 
本來也無意跟任何人發生爭執或吵鬧的緋山沒有給予回答,放緩雙眉,思考著。
 
「不,那種無聊的——」話語到一半便被"警號"打斷,白石連忙跑到書桌前拿起聽筒。
 
「是,明白了,我們會接收這名傷者,立刻出發。」
 
白石掛斷電話後看一下緋山,對方動作敏捷地離開座位,比她更快奔離工作間,亦匆忙地趕上緋山的步伐。
 
「妳們小心點哦~」藤川以慵懶的語氣喊道,圍視一下子變得靜寂的環境。
 
「啊啊~白石和緋山連續兩天都坐直昇機真好…在這裡悶死了。」
 
他伸了個懶腰,重新執筆開始工作。
 
 
 
 
 
 
「梶先生,還有多久到達醫院?」白石微微喘息著問道。
 
「八分鐘吧,今天能見度比較低,得小心點。」耳機傳來略為沙啞的男性嗓音,白石略有所思地回答"是",鬆開了腳下的腳踏。
 
現在的她,並沒有可以做的事情。
 
這次要求運送的病患是普通的爬山愛好者,不小心從山邊滑落,幸好不是高處掉下,滾落到寬敞的行人徑,頭部和手腳有外傷,情況不算嚴重。
 
「保障起見,還是治療外傷後安排頭部CT吧。」一手握著點滴,另一手檢查著傷者骨折的左手臂,緋山提高聲量對冴島說道。
 
「是。」冴島回答的同時亦幫忙把擔架扶正,整理一下覆蓋著傷者的紅布毯,確保傷者保持一定的體溫。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麻煩聯絡一下骨科和腦科。」白石聯絡於翔北待命的三井醫生,同時再次仔細檢查有沒有漏掉的傷勢。
 
「OK,藤川和Fellows會迎接你們。」三井醫生二話不說掛斷電話,白石亦再次鬆開腳踏。
 
拿起挂在胸前的手機看看時間,下午五時。
 
比約定的時間遲了整整一個小時,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誰叫Flight Doctor就是那種終日奔波不停的職業呢?
 
休息時間少,壓力大,秏費精神多,工作量有增無減,體力消耗快,同時也要懂得面對各種各樣交雜著的情感。
 
不過—--
 
是一項非常有意義的工作。
 
「太好了…」緋山用空出來的右手扶住擔架的鐵邊,甩了甩略為凌亂的瀏海。
 
「是呢…從山上掉下來也只是輕傷…」冴島欣慰地回應著。
 
「即使是重傷,我們也會把傷者救回來的…絕對。」堅決的語氣,由咪高風接收,傳達到直昇機上每個人的耳邊。
 
無比清晰的話語。
 
亦是翔北急救直昇機部,唯一不能放棄的信念。
 
能夠看見重新振作後比以往更堅強的緋山,真的令人感到非常高興。
 
緋山美帆子豈會輕易被挫折打敗?
 
挫折…只是一種磨煉。
 
白石轉頭看著緋山的側臉,剛才的話語仿佛仍在耳邊徘徊。
 
淡淡的微笑從白石的臉上綻放開來,坐在她斜對面的冴島似是了解她的想法,亦露出微笑。
 
只不過因為緋山專注於病人的狀態,並沒有留意到二人的笑容。
 
 
 
 
 
 
醫護人員連忙打開直昇機大門,率先步出直昇機的是?島,站於安全線外的藤川此時亦趕緊幫忙運送傷者。
 
「蒲川奈美,女性27歲,爬山時失足墮下,手腳有骨折,頭部受到輕微撞擊,情況暫時穩定。」冴;島簡略地描述傷勢,一邊從緋山手上接過點滴袋。
 
「明白了,要讓Fellows一起去急症室嗎?三井醫生。」藤川向同時幫忙握往擔架鐵邊的三井醫生問道,開始推動滑輪擔架床往跑道走去。
 
「雖然人多會礙事,但讓他們見識一下也好,讓他們站邊就可以了。」推行著擔架床的三人與跑道上的幾名新人擦肩而過。
 
藤川和三井醫生早前已跟幾名新人自我介紹過一遍,只有白石、緋山和冴島並沒有正式與Fellows會面。
 
冴島稍微回頭看看依然呆在原地看著Doctor Heli的新人們。
 
有一瞬間,以為看到了三年前那四個熟悉的背影。
 
她輕笑著,再次專注於工作上。
 
隨後離開直昇機的緋山和白石快步趕上漸漸遠去的同僚,跑道本來就不寬敞,加上三個Fellows呆若木雞地站在中間讓空間大減。
 
「讓開——」朝著傷者方向跑去的緋山不滿地從Fellows的中間穿插過去,跑步的速度有增無減。
 
真是的、緊急時期還只會在發呆!
 
緋山一邊加快步伐,一邊緊皺眉頭於心裡發洩著。
 
顯然Fellows都被脾氣如此不好的緋山嚇到了,全部退到一邊去不敢多言。
 
目睹一切的白石沒好氣地輕聲歎氣,快步走到Fellows面前以淡淡的微笑舒緩他們的緊張感。
 
「總之、先來急症室吧。」白石說罷亦立刻揚步而去。
 
 
 
 
人來人往非常繁忙的急診部走廊上,兩個以快速步伐前進著的醫生…不,是一名醫生和一名實習生,並沒有減速的意思。
 
一直緊緊跟隨著身形比自己矮小的實習生,充份地感受到由她身上散發出的危險火山氣息,白石醫生依然帶著輕鬆的表情與緋山的怒氣抗衡。
 
「連主動幫忙這些事情也不會,這批新人真的要去當醫生嗎!」雙手抱胸、一臉不爽的緋山繼續向身後悠然自得的白石發洩著。
 
「大概被嚇壞了吧?那種心情我也能明白的啦…」白石苦笑著說道,嗓音還是一如以住,輕飄飄的感覺。
 
而每次聽到她輕柔的聲音,心裡那鼓狂暴的風暴也會慢慢回復平靜。
 
「哈?」緊皺的眉頭緩緩放鬆,語氣從怒氣轉變為不耐煩。
 
白石就知道緋山並不是真的在氣,之前的種種責備也是緋山式的抱怨,只要閒聊兩句便能讓她的情緒安定下來。
 
「初次見面就被推開,後來還被大吼趕出急救症,實習第一天也吃太多苦頭了。」白石解釋著,腦海裡回憶著二十分鐘前發生的事情。
 
沒錯,三位Fellows的確被緋山的怒吼趕走了。
 
由於傷者的情況穩定,基本的急救部驟也早在事發現場辦妥,三井醫生決定讓新人們處理餘下的工作。
 
白石和緋山理所當然站在旁邊觀察他們的實力。
 
偏偏不幸地,那位傷者患有心臟病,由於一直沒有進行檢查所以醫院的紀錄裡也沒有提及過心臟病一事。
 
血壓急速上升、傷口再次出血、並且有血胸的跡象。
 
面臨許多突如其來的病情變化,以實習生的能力並不足以拯救這名傷者,卻也不能就此放棄。
 
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就在Fellows處於驚慌且猶疑不決的狀態下,緋山終於無法再忍受焦躁萬分的感覺,搶去了Fellows的位置。
 
『做不到的話就快點走!生命不會等待你的!白石!過來幫忙一下——』
 
那突然的怒吼聲讓在場的所有人也嚇了一跳。
 
再次證明緋山對傷患的緊張,比誰都要強烈。
 
會對Fellows如此凶恨地大聲吼叫,也是因為他們正在讓傷者的生命逐漸流走。
 
其實緋山醫生,是個非常熱心腸的好醫生。
 
絕對能夠讓新人們從她身上學到不少道理,將來成為出色的醫生。
 
說不定緋山比自己…更適合擔任指導醫生的工作。
 
白石認真地思考著。
 
「…至少比我們還是Fellows的時候差勁太多了。」緋山撇撇嘴小聲地說道。
 
「可是我們被黑田醫生評價為"史上最差勁的Fellows"啊。」白石回想著黑田醫生離開前所說的那番說話,無意識地摸摸右手。
 
要是當時沒被黑田醫生及時拯救的話…現在的白石惠根本不會跟緋山交談,不會拯救更多生命,更不會在翔北醫院急診部的走廊走動著。
 
一定要繼承他的工作…培育更多優秀的Fellows。
 
「有這樣的事!?真的這樣說了!?」緋山半驚半怒地轉頭盯著白石,確定她並不是在說謊騙自己。
 
「啊、那個時候妳應該還在ICU吧…」白石一邊閃避坐輪椅的病人,一邊努力地回想著那時的緋山究竟在哪裡。
 
「……要是他看到現在的我們,看他還能不能再說這句話…」
 
大概還是不要讓緋山跟黑田醫生見面比較好。白石如此想著。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到達工作間。
 
率先露面的是走在白石前頭的緋山,氣勢凌人的她才剛出現,便吸引了全部Fellows的目光——雖然盡是畏懼的目光就是了。
 
而緋山亦毫無顧忌地仔細打量著眼前三名Fellows,臉上的表情像是繃緊一樣,連眼簾也沒有動一下。
 
緊張的氣氛再次散開,隨後出現的白石有見及此,連忙緩和僵硬的氣氛。
 
「大家好,我是負責指導的白石醫生,而這位是實習生——緋山醫生。」簡單地替自己和緋山作出自我介紹,白石又禮貌地微微點頭。
 
「請多多指教!」Fellows依然非常緊張,連說話的語調都偏高了。
 
不過得知緋山也是實習生後,難以置信的表情在他們的臉上一覽無遺。
 
「那麼請加油吧,藤川醫生會指派工作給你們。」白石收起客套的笑容,朝在場的藤川以唇語說"拜托你了"。
 
緋山的眼神依然停留在幾位Fellows身上。
 
「我要回去工作了,等會見。」白石看看身旁像是出神的緋山,拋下一句便轉身離開。
 
還沒反應過來的緋山繼續盯著前方,還心不在焉地以"嗯…"作為回應。
 
可是幾秒後,她才發現白石已經不在身邊。
 
「等等!」連忙轉身喊住那個已遠去的身影,緋山慶幸著對方還沒有消失於視線範圍之內。
 
白石轉身微微歪頭看著緋山,沒有掩飾臉上的淺弧度。
 
真是非常罕見呢…會主動叫住自己的緋山醫生…究竟是甚麼樣的事情呢?
 
臉上的笑意更深。
 
「把妳對面的位置留給我!三年後、我一定會追上妳的!」仿佛害怕對方會聽不到自己的話語,緋山用盡全身的力量大喊著。
 
比自己更早成為正式的飛行醫生,也算了。
 
竟然還比所有人早一步搬進資深醫生的專屬工作間,實在太狡猾了!
 
緋山美帆子又怎會甘心敗給這位乖乖的優等生?絕對沒可能!
 
所以,白石惠妳一定要等我趕上妳的步伐!
 
 
 
 
 
「嗯,約定了哦!」白石提高嗓音作出回答,露出燦爛的笑容。
 
緋山亦笑了。
 
這算甚麼嘛?約定甚麼的…又不是小孩子。
 
真拿她沒軏…這隻單純的袋鼠醫生。
 
她靜靜地看著白石漸漸遠去的背影。
 
幾乎連自己也聽不到的聲音,不再帶著悲憤或是怨氣的情感,僅僅只是溫暖窩心的感覺。
 
帶著微笑,小聲地說了這句話。
 
 
 
 
「一言為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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