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進房以後原本還有些掙扎的緋山似乎也放棄了，因為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一固執起來是誰也攔不住的，就索性坐在床邊看著在房裡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忙什麼的白石。

「白石，妳到底在忙什麼？」緋山有點失去耐心喚了站在衣櫃前打量的白石。

「啊啊啊，找到了！」白石從衣櫃一套灰色的運動服遞給了緋山。

「幹嘛？」緋山順手接下來。

「我想緋山醫生應該沒有力氣洗澡了吧？那麼換一套乾淨的衣服先睡了吧！」白石一臉【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在緋山眼裡看起來格外的討厭。

「誰沒力氣！不過⋯⋯妳這麼說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哼！」被說中心聲的緋山，原本嘴硬想反駁，但身體的疲憊感讓她同意了白石的建議，雖然心裡還是對她霸道的行為有些小不悅。

「那我先去洗把臉，緋山醫生先換衣服吧！」白石對緋山笑了笑。

「嗯。」緋山對於眼前這個笑的過分燦爛的人有些疑惑。

『這傢伙到底在高興什麼？』緋山心想。

看著浴室的門闔上，緋山脫去了外衣套上了白石的T-shirt跟運動褲，落肩的衣袖過長褲腳，讓緋山整個人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樣。

「嘖！這褲腳！以後不用買Over Size的衣服了，拿臭白石的來穿就好了！」緋山抖了抖褲腳，低頭拉了過長的下擺，也聞了聞自己的髮梢，畢竟沒有洗澡就要躺上對方的床，這讓緋山有些在意。

『好險～還是很香～』緋山很滿意瑪莉珍店裡禁菸的政策以及白石買給自己的洗髮精的香味。

「緋山⋯⋯醫生⋯⋯我好了！換你了！」白石簡單梳洗完畢後，看到緋山穿著自己的衣服，可愛又有些性感的模樣，心跳小小漏了一拍。

緋山看著白石有些呆的臉沒有多想就前往浴室，不過礙於褲腳太長，短短沒幾步的距離走起來也有些不方便，也因此小心踩到褲腳拐了幾下。

白石見狀蹲低身子，伸手將緋山的褲腳反摺了幾折，突然的動作，既貼心又溫柔，讓緋山有些害臊，臉頰直冒熱氣。

「笨蛋！誰要妳這樣了！」緋山為了不讓白石看到自己害羞的模樣，快步離去。

起初白石還有些不明白緋山為何反應這麼大，不過看著她發紅的耳後根便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真可愛。」白石輕輕地落下一句心中的感想，並且露出只屬緋山一個人寵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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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妳啊！不是說要換藥！而且現在都幾點了你還有力氣這邊悠閒的看書！」緋山剛踏出浴室，就看到白石神色自若地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本看起來有些厚的原文醫書。

「真的是醫書宅女！」緋山又忍不住多唸了白石幾句。

「啊哈！我馬上去拿醫藥箱！」突然放鬆的神經，讓白石差點忘了自己把緋山帶進來房裡的藉口，並在心裡偷偷的嘲笑自己，沒辦法正大光明地說出【我捨不得再繼續讓妳睡沙發】之類的真心話。

白石急急忙忙地放下手邊的書下了床，從梳妝台底層的大抽屜拿出了醫藥箱放在床邊，並且乖巧地坐下。

看著如此呆萌的leader，緋山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想著這不同面貌的白石只有自己可以看見，不禁有些得意。

「真是的，堂堂leader居然不會自己換藥！」緋山嘴上雖然抱怨著，但手的動作還是非常的溫柔，深怕弄痛了白石。

「呵呵。」白石尷尬的笑了笑，其實在一整天的忙碌下來，自己早已忘記臉頰傷口的事，原本打算洗好澡後自己換藥，但是心裡一直懸掛在未歸的友人身上，自然又忘記了。

房間內柔和的黃色光線打在緋山的臉上，白石目光停留在專心為自己換藥的緋山，仔細地看著她每一個動作，以及每一個令自己沈迷的小表情，炙熱的目光一刻都不想離開，甚至捨不得眨眼。

「白石妳幹嘛一直盯著我看？臉上有什麼嗎？」不過被盯著的緋山就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沒什麼⋯⋯」突然的四目相接讓白石就像偷吃糖被抓到的小孩一樣驚慌。

「好了！希望不要留下疤痕⋯⋯」緋山沒有特意理會白石的反應，看著白石臉上的醫療膠布，眼神流露的盡是自責與不捨。

雖然那道目光稍縱即逝，但還是被白石注意到了，她輕輕地握住了緋山正在收拾醫藥箱的雙手。

原本低頭在收拾的緋山，在白石突然的動作下被打斷，抬起頭原本想斥責白石幹嘛突然握著自己的手，但一對上那溫柔的目光，想說的話就哽在喉頭，只感覺自己的心跳瘋狂地跳動著。

此時兩人默契地一起閉上雙眼，身體自然的靠近了彼此，理智以及思考隨著對方體溫越來越近而蒸發掉，因曖昧而產生的甜膩氣息佈滿了鼻腔。

就在兩片柔軟要靠在一起時，白石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雖然是很微小的聲音，但在相對安靜的空間裡，還是打斷了動情的兩人。

瞬間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浪漫氛圍，變成裡尷尬場面，兩人都滿臉通紅的別過頭。

「是醫院打來的嗎？」幾秒鐘過去，緋山決定率先打破沈默，假裝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是，是我訂的國外電子期刊寄郵件過來。」白石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看來自己之後會抱著恨意閱讀這篇期刊，畢竟逝去的機會可是回不來的啊！

『總不能跟緋山醫生說再來一次吧？』白石在內心感嘆，總覺得錯失一個好機會。

「真的是熱愛期刊的優等生、醫書宅！呵呵～」緋山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想要趕快帶過這樣尷尬的氣氛，不過白石還沈浸在懊悔中。

但從另一邊來看，緋山就很感謝這封郵件來的正是時候，畢竟剛剛的狀況下，接下來會可能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了。

緋山心中也很清楚兩人內心想的同一件事，只是在目前很多事都尚未明瞭的情況下，貿然的行動，對她或是對白石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對了！緋山醫生⋯⋯早上的事對不起⋯⋯」看著緋山若有所思的模樣，白石以為她在生氣自己剛剛輕率的舉動，便開口主動提及了在醫院與緒方太太發生衝突一事。

「怎麼突然⋯⋯」對於白石的道歉，緋山感到意外畢竟做錯事惹麻煩的是自己啊！

「今天的事我確實沒有立場干涉，讓緋山醫生不開心，的確是我的錯！」白石低著頭有些洩氣。

緋山看著這樣的白石有些不忍心，心中強忍著異樣的情緒又湧現出來，與剛剛緊張害羞的心情又有些不同，一種想哭的感覺在心裡渲染開來。

「笨蛋！明明錯是我，為什麼道歉的人是你？」緋山因為情緒有些激動，眼眶有些泛紅，這個人又再次無條件的包容了自己。

白石抬起頭看著緋山，鬆開緊握的雙手，順勢將緋山整個人抱入懷中，手在背後輕撫著，此時壓抑著整天情緒的緋山，眼淚忍不住潰堤了。

隨著年紀的增長緋山並不像以前那般好面子，雖然今天的事可能會在醫院裡被八卦好一陣子，但醫院裡的流言來的快去得也快，緋山並不是很在意，況且自己嚴格說起來也是受害者。

最令緋山感到難受的是把白石捲入這件事，還害她受了傷，原本回來翔北是想要讓那人改掉老是扛起所有事的壞習慣，而且想證明自己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讓她依靠。

但現在情況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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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緋山靠在白石肩膀，後背被像哄嬰兒般的輕拍，疲憊的身軀在睡著前接近無意識的呢喃。

看著緋山這般模樣，白石不禁莞爾一笑，懷中的嬌小醫生平穩的呼吸聲，證明她已經熟睡了。白石將趴在自己身上的緋山，稍微的分開，動作之輕，深怕吵醒了熟睡的小貓。

隨後便將她抱起，並且拉開棉被的一角，讓緋山躺在自己習慣的位置旁，再將被子蓋好。

但白石並沒有馬上離開緋山的身邊，反而是坐在地板上，看著熟睡的她，手溫柔的撫上了臉頰，試圖擦去臉上的淚痕，心疼她那有些浮腫的眼。

『還是熱敷一下好了。』白石已經能想到明天緋山看到自己浮腫的雙眼，表情會有多窘迫，畢竟那人是如此的好強，為了讓自己起床不要面對彆扭不講話的室友，白石決定幫緋山熱敷，稍微舒緩她的不適。

總是不甘在外人面前示弱的緋山，在白石的印象中除了醫療疏失那次，好像也沒有這麼失控過，再加上剛剛差一點的吻，或許這代表是不是代表著緋山有一點喜歡自己呢？自己可能還是有機會的吧？

白石一邊將溫熱的水注入水盆中，一邊將小毛巾浸泡在水裡，雙手忙碌著心裡卻是在回想著剛剛的情形，最後緋山口裡的那句對不起對自己來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讓妳受傷了。』

『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對不起，我不能喜歡妳。』

「啊，好燙！」分神在想著其他事的白石，不小心碰到了水龍頭鐵製的部分，好險反射神經運作快速，並沒有燙傷。

這已經是今天以來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失神，白石看著浴室鏡子裡的自己無奈地笑了笑，便將小水盆拿到了緋山旁邊，並且擰乾了毛巾，輕柔地將毛巾覆蓋在緋山的雙眼。

「嗚⋯⋯」適當溫度的毛巾輕柔的蓋在緋山浮腫的雙眼上，熟睡的她潛意識地發出舒服的聲音。

就這樣白石來回的幫緋山熱敷了幾次，直到浮腫的狀況比較消褪，白石才放心便決定入睡。

關了燈準備上床時，白石才意識到自己將要跟愛慕的人同床共眠，心裡開始有些緊張，雙手遲遲不敢拉開被子。

就這樣站在床邊天人交戰了一會兒，白石還是決定鼓起勇氣好好的睡一覺，雖然是休假天，但不趕快睡，會影響睡眠循環，對工作會有很大的影響。

『為了翔北、為了急診室、我要睡了！』白石在心裡為自己加油打氣後，便快速地鑽入被窩。

不過如她所料，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覺得心跳加速，如同剛運動完般，處於興奮的狀態。

正當白石要考慮去客廳沙發睡時，睡覺時體溫偏低的緋山，感覺到一旁的熱源，身體很自然地往白石這邊蹭過來了，一陣屬於緋山的清香，熱烘烘地往白石撲過來。

「糟糕了⋯⋯」白石為自己目前的處境感到為難，因為緋山順勢摟住了白石的手臂，彼此身體緊緊地挨著，也沒辦法逃開了。

看來今日註定是白石的失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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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突然驚醒，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整個人好像被黑暗吞噬。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緋山，聽到遠方傳來微弱細小的聲音，好奇的她不禁移動了腳步往聲音的方向前進。

「新來的實習生為了上直升機撒了謊，黑田醫生應該很生氣吧！？」

「那還用說，實習生完蛋了！」

映入眼簾的是第一次任務失敗後的畫面，緋山搭著電車回到急診室時，無意間地聽到護理師間的對話，身為話題主角的自己，實在無法厚著臉皮出現在眾人面前，只好躲到更衣室，藉此整理自己狼狽的模樣。

「很了不起啊，妳選擇自己飛向病患，我沒有辦到，所以這種勇氣很了不起。」跟現在低音炮不一樣，以前白石細細柔柔的聲音，總是讓自己忍不住想欺負一下。

眼前的畫面雖然已經是好幾年前，但彷彿時間凍結沒有流逝般，自己好像昨日才從那個只會說漂亮話的優等生口中，聽到這句只屬於自己的安慰這般，如此的熟悉印象深刻。

突然眼前一陣刺眼的光線從緋山腳底竄出，原本腳踏著地方出現了裂縫，眼看著自己就要掉下無盡的黑洞中，緋山用僅存的力氣，緊緊地抓住裂縫的邊緣。

就在緋山即將筋疲力盡，雙手都快支撐不住時，一雙手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手，炙熱的溫度從掌心傳遞來，順利將緋山拉起來，正當緋山抬起頭想要道謝時，背光刺眼的光線使那人的輪廓模糊。

「緋山醫生沒事真是太好了⋯⋯」只聽到那人說了一句話。

「白石？白石！」緋山猛然從床上彈起來，發現自己在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身邊是還在熟睡的白石。

「原來是夢⋯⋯」緋山放鬆的嘆了口氣，其實自從列車事故後，偶爾還是會做一些從高處墜落的惡夢，不過不同的是，這次有一個人將自己救了起來。

緋山看著從窗簾縫隙露出的陽光，仔細地想著昨天跟著白石回到家的事，當自己意識比較清晰時，已經坐在沙發上了，想著那差一點吻上的唇，跟後來可能因為酒精催化的關係，使得自己比較情緒化，而落下的眼淚。

「唉⋯⋯不管了⋯⋯」緋山不再想多昨晚的事，反正自己已不是第一次在這人面前示弱，白石也很了解自己的個性，不會多說什麼讓自己尷尬。

就這樣緋山又再次躺回軟綿綿的床上，側著身剛好面對白石好看的睡臉，緋山手伸出輕撫著她的瀏海，想起了在隔離病房，因為帶著口罩的關係，瀏海隨著呼吸擺動。

「真是呆。」緋山想起白石認真的模樣，真的是呆的很可愛，卻讓自己不安的情緒降到最低點。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那段對話，真像是在告白呢！這讓緋山不自覺地又想起了白石臉靠近自己時，那股好聞清新的味道，臉頰反射性的了起來。

「白石妳這個笨蛋，到底喜歡我什麼呢？」緋山專注地看著白石的睡臉，懷疑這個沒談過戀愛的優等生，真的是喜歡自己還是只是一時情感的交錯，不小心錯頻了呢？

緋山認為自己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而且才剛結束一場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情，縱使自己或許在過去就對白石有好感，雙方可能一直都是呈現雙箭頭的模式，但自己真的可以輕易地接受這段感情嗎？

零散的問題加總起來，似乎還不到可以讓一個成熟女性勇敢的去追隨愛情的程度，可能就差了那麼一點衝動。

「白石，妳就再努力一點吧！」緋山閉上雙眼決定再睡一會，棉被下的手悄悄地牽著了還在熟睡中白石的手，十指緊扣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