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請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她不可能會相信的。」

 

「可是，只有妳能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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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醫院近日出現急診醫師的出走潮，

 

在各方面的壓力下，地方主管機關廣邀醫界代表參與關於醫院行政管理改革的研商會議，其中作為飛行急救團隊的龍頭，翔北自然在名單上。

 

其他還有的好幾個醫療中心的團隊，以及幾個在急診救護相關研究上頗具知名度的醫生，當緋山收到邀請的時候，著實掙扎了幾天。

 

聽說她當上leader了，那個飛行時數超過黑田醫生的白石惠。

 

只是她沒想到，冴島居然也一起來了。

 

步入研討會的臨時會場，她就有點後悔。早該想到作秀的意義大於實際，背景一架氣勢十足的急救Heli擺著，什麼情況啊，她們該不會是搭直升機來的吧？

 

身穿緊身的藍色制服，白石直挺挺的坐在前排角落的位置，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就算她有自動隱蔽於背景的習慣，任何人都還是會一眼就看到她。

 

只是現在更吸睛的恐怕不是那張逆齡的臉，而是一旁美貌的護理師，正小心翼翼的幫她整理瀏海的畫面。感情真好呢，緋山聽到旁邊有人這麼說。

 

她微笑，對兩個注意到自己的人打招呼，然後目不斜視的走到相隔好幾個的位置，坐下。

 

鬼才相信。

 

會議很快的開始，與其說是行政研討，更像是一種安撫人心的記者會。受邀講述急診與專科間轉診的問題，緋山的順序在身為醫院代表的白石之前。

 

「——以上，我希望醫界能夠將醫生和病人都當成人來看待，而不是賺錢的工具。」身為婦產科醫生，她花了5分鍾講述了「孕婦人球」的實際案例和救護過程，一度因為情緒起伏稍有停頓，這是她來參加的主要原因，因為與上司無止盡的爭論相比，她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夠說服更多有影響力的人。

 

掌聲消逝後，下一個接續的講的是急診醫師培訓時間的問題，不知為何有些刺耳，緋山的思緒很快就跳到遠處，跳到她以為她已經忘記的一些過往，包括白石的聲音。

 

她以為已經忘記的。

 

當換到翔北救護團隊發言的時候，緋山轉開自己的保特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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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事情是白石醫生在翔北醫院很想完成，卻一直沒辦法做到的事呢？」

 

留下更多願意留在急診努力的人、讓更多的人認識急診工作的意義，主持人的問題切中核心，又像是要為白石前10分鐘有條有理的聲明做出總結，任誰都不會懷疑白石接下來的回答將成為新聞稿的副標題。

 

只見那個身穿飛行夾克，英氣冠壓全場的女急救醫把水瓶擱在大腿上，一手接回主持人遞來的麥克風，側頭想了想——

 

「...大概是懷孕吧？」

 

噗──咳咳咳───

 

放大清晰的聲線排除了讓人聽錯的可能性，除了某位正在喝水的女醫生嗆到的聲音，本就嚴肅的場合瞬間變的死寂，然後炸開了鍋。

 

「是因為工作太忙了？」「請問對方也是個醫生嗎？」「身為最年輕的飛行醫師指導，白石醫生什麼時候打算結婚呢？」「放便透露對象的身分嗎？」

 

「緋山醫生，」壓過主持人和記者們接二連三的追問，白石握著麥克風，一臉關切的側頭向咳得滿臉脹紅的女醫師說「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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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很溫柔，會讓人特別想貼近的醫生。』

 

爆炸性的消息出來後，緋山悄悄的起身，小聲的向工作人員詢問洗手間的位置，白石的聲音還是沒逃過她的耳朵。

 

——就算離開翔北，我成為優秀醫生的目標是不會改變的。

 

——就算緋山醫生離開了，我也會過得很好。

 

——好。

 

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好幾年前她離開時的情境，當年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太多，沒想到到了現在，一如既往。

 

「所以說，是誰啊？完全沒聽說呢。」對著鏡子反射，看著跟著她的腳步近來的高挑身影，緋山撇撇嘴角。

 

「說不定是我呢？」冴島遙走到洗手台邊，同樣對著鏡子中的緋山回答。

 

女醫生冷笑一聲。

 

「就知道瞞不過。但妳真的不知道她剛剛說的是誰？」

 

「呣，聽起來不像藍澤，天啊該不會是實習生吧？年下什麼的也太不適合了...」

 

「那緋山醫生覺得誰才適合呢？」

 

「......」

 

至少，

 

要是一個能夠在她該休息的時候罵她，在她固執的時候支持她，

 

然後一直在她身邊的人。

 

真糟糕，眼前不就有一個嗎。

 

「其實妳們還蠻相配的。」悶悶的說。

 

「不是說不相信嗎？」冴島噗哧一笑，「放心吧，不是翔北的人。」

 

緋山決定不再理會這個賣關子的壞護士。

 

「算了，反正我覺得怎樣根本不重要...不管現在的對象是誰、為什麼要瞞著我，不惜用拙劣的謊話來證明自己過得很好，妳不覺得這已經說明了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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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會場，已經是政府主管機關的發言時間了，醫方本來在前排的座位被換到了後排，並且只剩下最邊側的位置，連三個空椅子，白石偏偏挑了中間那個坐著。

 

「懷孕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幫妳接生的。」手臂隔著衣服相貼，緋山想了半天才擠出一句，幾秒後，餘光中將那人憋笑的樣子盡收眼底。

 

「面不改色說笑的習慣能不能改改！！」

 

原來像從前一樣自然的互動並不難，她才剛露出這樣的想法，

 

「不過後面的部分並不是說笑呢。」

 

心情馬上又盪到谷底。

 

乏味的會議持續著。關於急診改革檢傷分流、輪班制度這種與他們或她切身相關的東西，照理說她應該要全神貫注，但凌晨的緊急剖腹產和整天七上八下的心情已耗光她的精力，令緋山不解的是，身旁的白石好似也挺心不在焉。

 

「該說的、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需要的可能是耐心吧。」

 

溫柔平穩的聲調在耳邊回答，在離開的這幾年，這人的成長可能已超出她的想像。

 

「跟我說說翔北的事吧。」

 

罕見的病例也好、複雜的手術也好、關於實習生的也好，只要是只關於翔北的，關於妳的什麼都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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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醫生，會議結束囉。」

 

手臂被輕拍了幾下，緋山猛然抬頭，才發現自己靠在白石的肩膀上，就這麼睡著了。

 

是太累了還是角度剛好，只記得模模糊糊裡，白石的聲音、白石的溫度，還有那些自己沒有陪伴她經歷的所有事情。

 

那個一接生出來就看著她笑，長的跟白石一模一樣的嬰兒，幸好只是個惡夢。

 

「是冴島嗎？」看著在Heli旁邊向她們招手的人，緋山問道。

 

「欸？」

 

「沒事。」

 

兩人走到直升機旁邊，冴島卻在用對講機，沒有發動時引擎聲的干擾，高亢誇張的男聲片片斷斷的從耳機傳出來，她聽得出來是藤川。

 

「緋山醫生要不要回來翔北呢？」

 

「蛤？」

 

白石毫無預警的開口，緋山懷疑自己的耳朵。

 

「緋山醫生在離開翔北後的確成為優秀的醫生了呢，」輕輕的幫緋山整理好挨著她時睡歪的白袍衣領，白石有些小心翼翼，「但是沒有緋山醫生在的翔北，不管我多麼努力，都還是過的不太好呢。」

 

「...妳的努力該不會是指拜託冴島和妳假裝成情侶的事吧？」

 

「呀，被發現了嗎！」

 

緋山簡直想賞那故作無辜的臉一巴掌。

 

「說！妳到底是想跟誰生小孩！！」

 

「就說是玩笑了嘛。」白石苦笑。

 

「玩笑也不行！害我做惡夢，冴島說不是翔北的人，是我認識的人嗎？」

 

「緋山醫生回來翔北的話我就告訴妳，」眨眨眼，漂亮的微笑依舊扎人，「欸，不過到時候她可能就是翔北的人了呢，雖然還是沒辦法生孩子就是了...」

 

「鬼才要回去！！」

 

 

一旁好不容易掛掉藤川的呶呶不休，冴島長長嘆了口氣。

 

幼不幼稚。她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