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同人 > 【光时】落入凡尘

*非原著向无异能,be警告(黄粱一梦版be)

*心理医生陆光X顶级摄影师程小时

*全文1.8w+ 含车 看30岁男人的勾/人/xing/❤️ (文中涉及的相关资料若有不对还望见谅-_-||)

 

 

 

“他就像一束光一样,从我指尖滑走,不做一丝停留。”

 

 

站在巴黎大皇宫内,看着照片上四分之一侧身的男人,程小时戴着茶色镜,约莫驻足一刻钟。这张照片,严格来讲是张偷拍,没什么作品的样子,可是当时时间刚好、天气刚好、角度刚好……那个男人也非常刚好。

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单反相机捧于掌心,目光愣愣看向街角窗前的人,一个侧身银白发色。身体动作快于大脑的神经反应,回神时程小时发现他已经将刚刚那刻定格下来。翡冷翠,著名的世界艺术之都,闲来无聊就会来到这里转换心情,今年也是如此,但程小时却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怦然心动一见钟情。

驻足回忆的程小时抬腿迈步离开,关于照片的回忆再也没有了下文。是的,当时的自己没有选择走过去,进入咖啡店,坐到男人的对面,介绍自己开始畅谈……自己没有,只是停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看着对方走出店门穿过街巷,直至身影消失,空中落下雨水。

上学时代就已经将“怦然心动一见钟情”这八字丢弃在过去的长河里,谁还会说这种俗套又烂大街的八个字呢?以前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窝在沙发椅上的程小时看向窗外回忆着,自己曾经有喜欢过什么人?似乎好像没有过。他很想再次见到照片上的男人,下次再去意大利的时候是否还能在那个街角看到他呢?如果能再见到一次,自己一定会上前搭讪,一定会的。

法国巴黎大皇宫,能被展出在这里的作品,都是出自世界知名的大家之手。Mr.Cheng.摄影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这位名人向来我行我素特立独行,兴许也是这个原因成就了他的今天。法国除了首都巴黎,还有令人神魂颠倒的浪漫之地——科尔马,是法国东北部阿尔萨斯的一个小镇,常被称为“法国的威尼斯”。

科尔马是阿尔萨斯葡萄酒中心,也是法国干白葡萄酒主要产区。每年9月是为期两周最负盛名的科尔马酒节,这也是今年程小时除了巴黎大皇宫摄影展二次来到法国的原因。乘坐平底船观光酪赫河两岸的风景,那是科尔马仍保留下来的16世纪建筑风格——木筋屋,由木材搭建的多面形屋顶,独特的设计,每栋皆具个人品味。跃上阶梯,程小时沿着小巷来到广场,站在圣马丁教堂不远处,望向屋顶上的鸟巢。

“Qu'est - ce qui te fait rire?”(你在笑什么?)

“Hahaha,Don't you think...”程小时笑着回身,“Don't you think the bird's nest on the roof is very interesting?”(哈哈哈,你不觉得……你不觉得屋顶上的鸟巢很有趣吗?)

当看到身后问话的人时,程小时很是吃惊:“Oh,you...Last year,I saw you in Firenze.”(是你……去年在翡冷翠我见过你。)

男人银发下的眉毛扬了扬,说:“...and you were photographing me across the street.”(……而你当时在街对面偷拍我。)

“All right.”程小时耸了耸肩,“So you found me in that moment.”(好吧,原来你发现我了。)

“Umm,I think...Mr.Cheng should speak Chinese,right?”男人垂眸叹气又抬头看向程小时问话。(嗯,我想……程先生应该会说中文吧?)

程小时挑了挑眉,眼底含着惊讶,陈述道:“你去过巴黎大皇宫……”

“我跟朋友去的,没想到是程先生的摄影展。当我看到那张照片时很是意外。”

“我也对那张照片感到意外。我还没缓过神时,手已经拍下来了。”程小时对上男人的眼睛,“毕竟当时时间刚好、天气刚好、角度刚好……人也刚好。”

“荣幸之至。”

“也是我的荣幸。能拍到那张照片,能遇到你。我叫程小时。”程小时向对方伸出手。

男人也笑着顺势握住程小时的手,说:“我叫陆光。”

正如之前所想,他们相谈甚欢,程小时手握酒杯,道:“在几天之前,我就想问你来着。”

“你还想问我什么?”陆光挑眉歪头询问。

“当然是问你头发的事。”程小时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从一开始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是银白色头发、标准的东方人面孔。起初在街对面以为你是外国人,但这几天来看,你的确是个中国人,可发色却不像是染得。”

科尔马酒节,来到这里便是畅饮葡萄酒,而坐在程小时对面的男人身前却是一杯伏特加。陆光喝了口酒,开始解惑道:“我母亲那边有白俄血统。”

“哦,返祖。”

“没错。”

“Hah-hah,cheers!”(哈哈,干杯!)

“Ypa.”(干杯!)

“嗯?”程小时疑惑地看向陆光。

陆光平静回答:“就是cheers的意思。”

“唔……这是俄语吗?”

“是白俄语。”陆光再次非常耐心地解释,“白俄有自己的语种。说上去像是俄语和希腊语的混杂。”

程小时一脸“我get到了”的表情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这就是你在科尔马酒节上喝伏特加的理由?”

“噗!”陆光此刻被酒呛到,还不忘嘴角上扬轻笑。

“嗯?呵哈哈,还彪白俄语。”程小时也笑着看对方,“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中文?”

“噗……你现在不就是说中文吗?”

“别笑!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程小时向陆光举起酒杯。

“干杯!”

“干杯。”

“Когда зажгутся в небе фонари, (当阳光再次照耀大地,)

Мне о любви тихонько расскажи. (请静静告诉我关于爱情的事情。)

Тебя я бесконечно долго ждал.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И я ждала... ” (等了很久很久……)

“Тебя я бесконечно долго ждал.И я ждала...”程小时跟着陆光的调子唱了起来,像是带着情动鸣唱的夜莺。(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陆光蹙眉看向身边的程小时:“你会唱俄语?”

“为什么我不能会唱俄语?”酒的后劲开始发作,让程小时不由提高几分贝回问。

“你身边有会俄语的朋友?”

“没有啊,怎么了?” 酒精麻痹陆光的神经,他再也没有细想这个问题,或许程小时听过这首歌吧?接着在回酒店的路上,两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像小孩一样跳着、哼唱着走了一路。

阳光带着热度直冲程小时面门,生怕男人不醒似的,一只长手缓缓举起抵抗般地遮在脸上,最终还是眯着眸子醒过来。身体察觉到拥挤,竟然觉得三米宽的大床拥挤?还有些热,腰间好紧……各种不协调感让程小时坐起身子,宿醉后遗症让他头痛欲裂,眯眼看到身边的男人时,陆光……?

混乱的大脑在努力回忆昨晚的事情,是自己拉着陆光的手将对方带入自己下榻的酒店里,并且猴急的在走廊上啃上对方的唇,又将对方拉进自己的房间摔在自己的床上。程小时脱掉外衣压在陆光的身上,感受嘴间来自陆光热情的回吻,双手不安分地探入对方上衣下摆轻抚后腰,恶意地用指甲在男人腰窝间剐蹭。这似乎是陆光的敏感点之一,他听到了对方突地吸气声,并感觉到自己胯下的身体挺动,接着就被陆光抓住了把柄。

“嘶哈~”下身略有抬头的欲望被人隔着衣物狠狠攥住,程小时不由叹出声,这与自己手淫的感觉不一样,抓住对方的手腕将作乱的手塞进自己内裤里。

陆光眯眸笑意吟吟,看着身上被自己取悦的男人,手在狭小的空间里撸动着,直至程小时解开自己的裤子将勃起暴露无遗。一只白皙骨感的大手握住自己勃起的性器撸动着,这样的视觉冲击让程小时内心骂国粹,同时不住地在对方手里挺腰喘息。

陆光伸手扯住程小时领口,双唇贴近对方的耳朵问:“伺候的舒服么?我下面也硬了,不能光你一个人爽,也帮我摸摸吧!”

程小时挑了挑眉,听话地解开对方的裤子,掏出硬挺的物什,故意地捏住伞头并用指甲在铃口轻扣着,随即自己身下传来痛苦又爽利的快感,被人恶意地握紧了根部。

“啊哈……”

“嘶——”

低吟舔弄陆光的耳廓,将自己快要高潮的信息传递给对方,同样程小时的耳朵承受着对方的啃噬与呼吸的热浪,当手上沾有来自对方的粘腻时,这场互相手淫的战斗才刚刚落下帷幕。程小时望着手里半透明的稠液,直起上身俯视陆光,一副绑匪的痞样说:“你的儿孙可都在我的手里。”

“你不也是吗?”陆光举手扬了扬被程小时射在手心里的体液,白浊顺势下滑流到手腕处,只见陆光侧头乜斜着自己伸出红舌舔舐精液,又摆出一副“啊!对不起。”的表情说:“你的子孙不小心被我吃了一部分。”

操!程小时皱眉内心咒骂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勾人,一边重新压回男人身上,伸出右手狠狠握住瘫软的性器撸动……

陆光侧躺在床上看着正出神的程小时问:“你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吗?被摸得爽吗?”

“我是在想你昨天晚上表现得很骚啊!”程小时坐在床上斜视陆光挑衅着。

收到对方带有硝烟的回答,陆光则勾唇平静地回问:“你不也是昨天晚上声音叫得很浪嘛?”

程小时眉尾抽动,看着床上略带慵懒的男人,言语也被哽在喉咙处,此刻内心发现这场对话有多羞耻,是因为年龄大了就没有羞耻心了么?微顿几秒,话题飞快转变:“我们也没有做到最后。”

“你希望我做到最后?”陆光眼中闪着兴奋。

程小时呵笑道:“你确定不是我做到最后?到底谁上谁下……比谁活儿好,一人来一次。”

“一人一次?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陆光神情幽暗语气认真,“程小时。”

“呵!硬茬子……”被勾起胜负欲的程小时仰起高傲的头颅蔑视陆光。

在摄影圈子里,程小时认识的朋友虽然没几个但不至于一个也没有,王涛和孟骁两人坐在程小时对面,一脸困惑地问:“所以你们这是在一起了还是没在一起?”

“我们都滚上床了,你说呢?”程小时抬眸淡定回答。 “等等,但是你刚刚说的意思吧,可不像是非常相爱,更像是打架……”

程小时蹙眉不解:“你见过有人这样床上打架的吗?”

“呃……”

“王涛他不是那个意思,嗯……他的意思是,是你们这个样子有些……不太友好?”

“嗯?”

“你确定对方对你有好感吗?”

程小时信誓旦旦地回:“当然了。不然我们怎么会在科尔马酒节最后一天滚上床?”

“不排除一夜情的可能性?”

程小时将杯底不轻不重地磕在台桌上,面无表情地问:“你见过一夜情上床不做到最后的吗?”

“所以你到底要问我俩什么啊?你直截了当吧,我们猜不出来了!”王涛哀怨道。

“就是那夜后,他这一个礼拜都天天满预约,所以我怀疑他是在躲着不见我。但有一点,我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让着他!我不可能听话地匍匐在他身下的。”

对面的两人被程小时话里的火药味熏得皱眉,这确定不是打架吗?满身都在散发TNT的火药味。孟骁扯出歉意的表情说:“嗯,虽然我们两个是一对,但我们的相处模式和你们的不一样,关于谈恋爱、如何相处还有上床的问题,只能你自己去跟他摸索。”

“就是你不如去找他直说,再加上陆医生在上塞纳很出名,直接去他的诊所就好了。”

程小时喝着咖啡说:“我们每天都有手机联系,晚上也会去一起吃饭。唔,你看他现在约我了。”说着,放下半杯温热的咖啡,迈着长腿大步流星地出了店门。

“……”王涛转头看着旁边的孟骁说,“我现在严重怀疑他就是来跟我们秀恩爱的。”

灰色风衣裹着男人高挑的身材,穿过几条街巷,长腿小跑几步便到了陆光诊所坐落的街道上,程小时来的刚好,抬眼看到正在锁门的陆光。男人将钥匙收入口袋,极好的观察力发现了程小时的异样,问:“你跑过来的?进去休息一下吗?”

“不了,还好。”程小时上前扯住陆光的胳膊,“我也没一路狂奔过来,我刚刚在的咖啡店离这里不远,就顺便锻炼身体遛个弯。”

“唉,你今天没有开车吗?”程小时走在前面,没有望见陆光的车。

“车在4S。”陆光看向程小时,“我以为你今天会开车来。” 程小时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今天是坐朋友车出来的,因为在你诊所附近啊。”

“那看来让你失望了。”

“也没关系,一起坐巴士回我家吧。”程小时双手揣在大衣里,笑如阳光地走在前面。

陆光眼含温柔看着面前像个男孩的男人,爱情很奇妙,看到街对面那个手捧相机的人就想上去亲近,如同在很早以前相识一样。

虽然两个人同住上塞纳省,但方向却是南辕北辙,陆光的诊所在布朗尼亚特,他的家也在后面隔了一条法尔科内特的比内尔街上,而程小时的家是在西北方向的布兰卡斯,需要乘坐巴士穿过卡米尔东南大街。程陆两人前后下车,站台距离程小时居住的公寓不远,而他却向对面街走去,边问身后的陆光:“你想吃什么?我们去那面超市里买些晚饭的食材吧。”

“家常菜就可以。”陆光又追了一句,“那天晚上留宿我家的话,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哦?然后在乖乖答应你的条件嘛?”程小时笑着回答,不回头地走进超市。

陆光紧贴程小时身后说:“难道不是吗?”

“啊啊。”程小时一副很懂样子,“比如Durex、CK?”

男人眉峰上扬,做出一副“啊,被你发现了!”的样子。 “陆医生,你除了费尽心机算计我,就从未想过我从比内尔一路开车回家有多难过么?”

“看来今晚我要把自己赔给你了。”

“这笔买卖不错,一顿饭换你一夜。”程小时将选得牛肉放进购物车里,“但是你那么迫切……如果我不想呢?”

“这次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吃掉我吗?”男人的声音压得低沉,带着特有的声线在程小时耳边询问着。

程小时很受用,他很喜欢陆光压低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传进耳蜗的声音让身体酥麻,而面上平静的正经回答:“我还真没有这种想法。”如沐春风的笑意爬上脸庞,虽然此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让这男人吃瘪自己心里还是很舒畅的,毕竟他曾经向自己提出留宿就要乖乖听话的条件。

钥匙转动,公寓房门打开,程小时领着陆光进入客厅,屋内装修是简约的北欧风格,白色与暖色相应不显冷淡,更加添了几分人气,相比之下陆光的公寓就典雅古朴了些。程小时将购物袋放在开放式厨房的琉璃台上,对陆光说:“你要喝什么?柠檬水还是伏特加?”

“想把我灌醉么?”

程小时拿出柠檬水倒了一杯说:“被你说中了,我的确那么想。”

“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吗?”

“你不也是?”

男人认真地时候很帅,尤其是长相俊美的男人,而做饭的男人更帅。陆光内心一边做总结一边不错眼珠地看程小时烧菜,修长的手指拿菜握刀,动作娴熟灵巧快速,让看者赏心悦目。直至收到来自对方的飞眼才回过神,看见程小时耳尖的薄红,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痴神了很久,都把对方看毛了。陆光非常自觉地迈步离开,开始窥探房子里关于主人的秘密,他并没有直接冲进卧室,而是迂回地进入书房,从书架上的书籍类别来洞悉程小时的性格、爱好、经历以及过去。

红木书桌上微乱,从照片里拿出一本摄影杂志,是几年前的个人杂志,陆光随手翻看起来。整本杂志都是极光,各种各样的极光,各种角度的拍摄,每张照片都是神秘美,让人有种前往极圈亲眼目睹的冲动。将杂志放回桌面,转头向内望去,就被墙上的相片惊了一下。陆光微愣原地看着墙上被放大的相片,上面是蓝绿色的极光,极光的下方有一顶红蓝相构的帐篷,这是刚刚程小时个人杂志里没有的相片。

“啊,你在看这个。”程小时站在陆光身边,同样望向相片说,“唔,我吓到你了吗?我把晚饭做好了,看你还没从书房出来,就过来叫你了。”

陆光看着相片,蹙眉问:“这张不在极光专辑里。”

“嗯。这张不是。”程小时双手抱胸,“……你,应该知道我师承何人吧?”

“裴白桉。喜欢在挪威拍摄极光的摄影名家。”

“嗯,是她。”程小时回忆着回答,“其实她在成名前不姓裴,单字姓白,叫白桉。她的丈夫姓裴。她不喜欢极光,而她的丈夫却很喜欢极光,还是一个北极探险家。”

陆光侧目看向程小时,安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我去挪威求学的时候,她说,‘我和她的丈夫很像,一看就不是让人省心的家伙。’接着她又笑着说,‘我们应该相处得来,她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在18岁的时候私自跟她的丈夫登记并改了名字,然后她被她父亲追着满街打,她被打的原因还因为一个特别离谱的事情。你猜是什么?”

程小时笑着看向陆光,后者则挑眉直问:“是什么?”

“是他们只是互相看对眼一吻过后感觉不错,就当天结婚了。”程小时耸肩,“是不是很离谱?”

“有吗?一见钟情罢了。”陆光眼里满含情绪,“我们不也是吗。”

“确实。”程小时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夫妻二人生活很不错,但好景不长……她的丈夫在北极遇难了,一直没有回来过,一直,没有。我见到她时,她不相信她丈夫没了,因为……她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后来我跟她说,‘不如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嘛!’”

“所以,你们就去了北极。”陆光突然接话,“然后闹起了一阵子拍摄极光的热潮。也是那个时候你因为极光一夜成名了。”

“嗯。可等我拿奖回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程小时嘴角扯出一丝痞笑,看似没事人般的自嘲,“我曾经差点儿死在北极过。”

陆光的视线定格在那抹笑上,大写的哀伤迎面扑来,对于这样的情感,来自程小时伪装下的情感,他愿意全盘接受下来。

“我去北极找她,找了很久,按她丈夫生前拍下来的照片找。当我找到的时候,我发现她终于不在孤单了。”生理盐水开始不听话地在眼眶里转着,程小时不得已略微抬头克制,视线却一直盯向照片上的帐篷,“他们在帐篷里安详地看着这片极光,很美。我不想打扰他们,但却被这份美震撼到了。明明她的双腿不是很好,却很贪恋这份极光。这极光确实很美,不是吗。”

“确实很美。”陆光低声回复。

两个人静静地并肩站在一起望向相片,仿佛能看到两个相依的老人耳语这片极光有多美,让身后两个年轻人不敢出声打扰,只得在远方静静看着。

烛光晚宴本该是快乐的。程小时开始内心责骂自己,表面上的强颜欢笑却越做越僵硬,双手捂上俊脸,叹气道:“啊,我不应该说这个的,现在气氛好僵硬啊。让你很不舒服吧……”

陆光脸色要比程小时好得多,可能因为他是个心理医生更懂得伪装,也可能是他也经历过但释怀了。长手将一柱菜夹入程小时碗里,无奈道:“我更担心你会很难受。毕竟我在看到那张相片时,感觉到了窒息的悲伤感。”

程小时尴尬地说:“都过去几年了,我现在很好,就是……啊,只有我自己觉得尴尬嘛?”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之前没有询问客厅里薰衣草油画的事。”陆光看向程小时,“这件事情是我唐突了。是我……太想迫切了解你全部了。”

程小时被陆光突如其来地直球打得不知所措,又转而想起陆光家里那副薰衣草,当时他想问陆光来着,可是后来忘记了。这时也不用藏着掖着,毕竟自己都告诉他了,陆光总不能不给自己说吧!

“那画得是普罗旺斯吗?”

“嗯。普罗旺斯。”

程小时吸了一口气,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将这些放到一边,先把晚饭吃完再继续。”

“我也这样觉得。”陆光赞同道,“而且你也很需要被好好安慰。”

“这是把我当成病人了么?”程小时挑眉。

“安慰心情不好的爱人,这不应该是我的职责嘛?”

程小时眯笑:“我看陆医生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心理医生自己也会或多或少有些心理疾病。”陆光将手边的果汁喝完,“这很正常,毕竟我也是人。”

餐厅和客厅相接,餐桌上还摆着残羹剩饭,两个男人窝在斜对面的沙发上,程小时安静倚在陆光身边,听他讲述那副油画的故事。

卡尔梅福斯,是个可爱的小老头儿,陆光如此评价。卡尔梅福斯是个意大利人,却爱上了一个在普罗旺斯画画的小姑娘。他每年都会在普罗旺斯住上两个月,从7月到9月一直如一。某天他看到花田里有个身穿碎花裙的小姑娘,在一片花海里画着这片紫色花海。

他问:“你很喜欢薰衣草吗?”

“嗯。”女孩边回答边画着,“你不觉得薰衣草田很让人心神舒畅吗?”

这样,两个年轻人搭上了话。渐渐地,卡尔梅福斯每年都很期盼7月的到来,因为他们约定好了,每年都在这个时候来普罗旺斯。爱,是一种让人很难捉摸的情感,当你发现这是很难割舍的爱情时,已经为时已晚。薰衣草田里再也没有那个爱着紫色花田的少女,卡尔梅福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女孩不告诉他联系方式、住址等等……因为她身患癌症,因为她喜欢卡尔梅福斯又觉得自己不配,因为她爱薰衣草田和他,爱得难以割舍。

卡尔梅福斯带着少女的油画坐在花田里,从青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看着夕阳余晖对身后的年轻人说:“我很傻,我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敢问。我只得在这里等,我知道自己该如何放下,但我没有这个勇气。薰衣草田让人心旷神怡、让人心身放松,所以我想以后能永远在这里,在这里等她转世。我知道的,这对你来说并不公平,陆光。我很抱歉。”

陆光搂着程小时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叙述着:“他很抱歉,让我来埋葬他,他并不想让我染上悲伤的情绪。他对我很好,他说我能是他的关门弟子,是他的幸运。”

“那我们应该去普罗旺斯看望他。”程小时伸手摸上陆光微凉的脸庞,“裴白桉肯定不希望我们去吵她,她啊……我们还是去普罗旺斯看望老卡尔吧,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陆光握住男人的手,在程小时掌心吻着回答:“他说过,他想看看我喜欢的人。”

“所以,等7月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盛开时,我们去看他吧。”程小时跨坐在陆光身上,眸子看向陆光眼里,“我听说过,有些时候做一些运动会让人心情放松,也能抚平人内心的伤痛。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陆光双手握住对方劲腰,仰头看向程小时的脸,认真地问:“你想做么?”

“如果这是真的,那你想要吗……”

双唇贴上耳廓,声音里带着男人的蛊惑,陆光将手探入程小时背后,顺着脊柱摩挲着,依旧低声地问:“也许会很痛,你还会要吗?”

程小时捧住男人的脸,细细吻着回答:“已经很痛了。也许可能做下去,我们都会痛。但却很想要不是吗?”

很想要,这的确是。陆光翻身压在程小时身上回吻着,很热情也很苦涩,两个相似的人孤独太久了,就像浪涛里瑟瑟发抖的木船需要避风港一样。轻抚、舔舐、相拥着,像两只受伤的幼兽互舔伤口并安慰着,等到明天,明天阳光升起,伤口就愈合了,不会再痛了。

太阳升起,布兰卡斯街慢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鸣笛声让程小时蹙眉,转身又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他身边的男人早早就醒了,一直静静看着他,看着程小时的睡颜。带有薄茧的食指轻触皱紧的眉头,轻轻地将那里抚平,在收手时被对方的手抓住,但程小时没有醒来,只是紧紧抓住陆光的手,生怕他逃了似的。

“唔……”程小时伸着懒腰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陆光迷茫地问:“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昨晚太累,所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陆光坦白。

程小时被激得瞬间清醒,腰和腿间的不适感令他皱眉,却还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说:“你说什么呢?昨晚可是你停的,而不是我求你停的,怎么……你是不是不行?”

陆光盯着他,咬住他的耳垂说:“不知道不能在男人床上说‘不行’两字么?”

“那你可别忘了,我也是男人。陆光。”程小时眯眼看着对方,心说,如果不是自己昨晚心软,让了这个男人一回,这还真以为自己不行了?

“你昨晚不是一口一个舒服嘛,现在得了便宜倒打一耙?”

程小时直接将陆光压在身下,皱眉不悦:“陆光,如果不是我让着你,你觉得你有机会么?而且现在是你倒打一耙吧!”

“唉,看来有必要振夫纲了。”陆光说得平静却眼含锋利。 程小时则嗤笑着眼含尖锐。

针尖对麦芒的爱情关系,让人有种走在钢丝上的刺激感,被人戳中敏感点软在床上,不久前被侵入过的后穴再次被挺入,身下内壁被开阔的压迫感让程小时忍不住叫出声,双手搂住身上男人的颈肩咬上对方的耳垂,舔舐着说:“如果……如果不爽,你,你就等着被我上吧,啊嗯。”

陆光直起上身呼出一口气,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梳到后面,左手捏住程小时的窄腰,故意地慢慢深顶几下,前端次次碾过敏感,让身下人身体颤抖。身居上位,眼里闪着兴奋与狡黠,故意挑衅的语气说:“现在谁在上谁?现在,在欺负你,在你身上的男人是谁?嗯?”

“啊……哈嗯”程小时眯眸,看着上面得意的人,如果就此罢休让对方舒服,那他就不是程小时了。一个猛起翻身压下陆光,双手制住对方的双手,鼻尖对鼻尖地说:“那个男人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只要床上是你就够了。”

陆光被程小时的告白整得有些发懵,一时被夺去了主导权。程小时一个挺腰让他低吟出声,耳边传来熟悉欠揍的语气:“舒服么?啊哈……是不是很爽?”

薄唇勾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坏笑,陆光一副放弃挣扎任由程小时处置的样子,语气放弱地回:“程小时……给我吧,很舒服。”

“哦?”男人摆着腰,故意收缩内壁裹住内里的性器,这样的动作让相连的两个人同时低吟出声,“呃……我突然发现,上你……还有另一种方法,你就乖乖躺着求饶吧!”

陆光并未让程小时逞几分钟风头,一个深挺将前端故意顶在程小时避开的弱点,被电击般的酥麻感让他沉下腰,接着被人顶到最深处,压住陆光手腕的双手脱了力。陆光掐着程小时的腰直起上身,双手控制着力道,贴在对方耳边说:“正如你说的,我们都是男人。逞雄风的事儿也让你刚刚出过了,剩下是不是让我来出风头了?”

程小时压制呻吟,并在陆光再一次深入的时候,一口咬住对方的侧颈,吸吮舔舐着。

雄性间的欢爱带有原始骨子里的野性,粗重的低吟尖叫声、挺动冲撞的啪啪声、粘腻的水渍声环绕在两个男人耳边。程小时跪趴在床间,汗水染湿了黑色长发,显得他的后颈粉白诱人,高潮射精后的余温让他身体轻颤,像沙滩上的鱼儿大口大口呼吸着。

拦住窄腰,大手在光滑的小腹上剐蹭摩挲,忍不住在程小时高潮后插入紧致的后穴,柱身上被包裹吸吮的感觉让陆光低叫一声,下刻舔上那白里透粉的后颈,抽送的频率由慢变快推进第三次性爱直至顶峰。程小时伸手握住陆光的手腕,呜咽着求饶:“啊啊……够了,停停下……嗯,不能”

这断续的话语换来了陆光温柔的舔舐吸吮和无情的大刀阔斧。

日以偏西,两个相拥的男人逐渐醒来,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前心贴后背的饥饿感让程小时蹙眉,转头看向陆光:“陆光,你饿吗?我们叫附近的外卖吧,我感觉要饿死了。”

陆光听言起身下床,随手拿起旁边的裤子穿上,裸着上身去客厅寻两个人的手机,不回头地问:“你要吃什么?” “肯德基爷爷!两份全家桶,我要吃炸鸡!”程小时在床上大喊,边寻衣服往身上套。

等外卖送货上门,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程小时边吃边问:“你要不要搬过来一起住?”

“为什么不是住我那里?”陆光侧头疑问。

程小时白眼无语:“您勒,你家附近有市场超市嘛?”

陆光沉默着挑挑眉,一脸“好吧,你是对的。”的样子。

本想看陆光费尽力气举家迁移,不料对方就带了他自己一个人搬了过来。正如陆光所说的“我们衣服型号一样”,在后来相处的一段时间里,程小时发现两人真就除了五公分外没什么差别!而且最好不要不知死活地提身高差距的问题,不然自己就会被陆光来一个三天三夜别想下床。看着眼前穿着自己居家服晃来晃去的男人,程小时觉得陆光不穿正装穿上休闲装,模样看着比自己还小?

“你是不是比我小?”

陆光拿着购物袋经过,斜眼挑眉给了程小时一个你现在才发现的眼神。 程小时反应过来,一脸贼笑地跟在陆光身后,追问:“小多少?几个月?几岁?嗯?你说说嘛!”

陆光缄默不语,如同死死闭壳的鹬蚌。程小时看着这个在阳台忙活装哑巴的男人,突然心生一计,他倒要看看这个家伙能装多久!论接吻,两个人都不分上下,最怕有人故意撩拨。程小时成心一副无骨的样子挂在陆光身上吻着,为了防止身上人掉下去,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栏对方的后腰。

舌尖细细舔舐过陆光口腔每一处角落,也深知哪里能勾起男人性欲,毕竟男人都很懂男人。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程小时也能捕捉到,伸手故意在对方腿间揉了一把。陆光仰头喘气,蹭着男人脖颈间示弱地蹭着,又咬住对方耳垂,双手用力将程小时抱起,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着:“你这么想知道?”

“也不急,反正有时间。不如……让我猜猜?”

经过一下午“严刑逼供”后,陆光有些后悔告诉对方自己比他小六个月的事实。

一个月过去的很快,陆光送走最后一名客人,开车前往布兰卡斯,今天是12月24号——圣诞前夕。程小时故意挡在门口,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快,喊哥哥。喊声哥哥,我就让你进来。”

“……”陆光只觉头疼,他被这个男人扯着喊了对方一个多月的哥哥了。

“哥……”

声若游丝的小小唤声,程小时还是听得到的,而他却故意道:“什么?我没听见。”

“程哥。”

程小时扬眉,侧身放归家的陆光进门。

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换好拖鞋走进客厅能闻到菜肴的香气,中西结合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今天圣诞夜。”程小时抱胸走在陆光身后,“我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

陆光挑眉,面向对方说:“我没说过我喜欢吃牛排吧?”

“你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吃么。”程小时拉动椅子让陆光坐下。

“所以这都是你自己爱吃的。”陆光打趣。

程小时落座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把它们全部倒掉好了。”

“那我吃什么?”

“饿肚子。”

陆光眼眸转动,拿起筷子往自己碟子夹菜说:“哥做的菜,我都会吃。好好吃自己夫人一桌菜,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这一席话说的程小时不住眉峰上挑,内心摸索着对方又在想些什么。

“快元旦了,你打算回国嘛?”

“啊?啊……”程小时用刀叉的双手僵住,“我还没想回去,你想回去了?”嘴上这样说着,脑中却空白一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回去,很抵触回去这件事,仿佛心脏上被刺入一根长钉似的,一下子把不出来了。

“我也没有。”

程小时笑了笑,拿起桌边的红酒抿了一口,心里却不知怎地多了一丝阴霾,看向对面的陆光,烛火让男人的脸显得虚幻,仿佛两个人间存在着不可察觉的割裂。

陆光抬眸疑惑地问:“怎么了?吃饱了吗?”

“嗯,饱了。”程小时将高脚杯放回原处,隐在刘海下的阴色消去,唇角勾出往常的笑意。

“我也饱了。”陆光用餐巾擦拭嘴角,“我想一会儿做些别的事情吧。”

“嗯?”

什么是别的事情。程小时觉得陆光这是在报复,赤裸裸地报复,一边身下被人侵入一边听着头上的男人说:“在之前就说了。会好好吃夫人、一桌菜。”

“我……啊嗯”程小时刚要开口骂人,却被人顶到深处,又不得贝齿咬住下唇,一副凶狠的模样瞪向陆光。

“哥,叫。”

“……”

“叫吧,哥哥。”陆光故意在程小时耳边蛊惑着,“叫,程哥。哥的声音很好听的。”

“你……故意的!”

陆光确实是故意的,非常诚心故意的。程小时感觉自己在坐云霄飞车,身子骨架都要被对方拆了吃了,硬生生被逼入高潮。再次睁开眸子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流下了泪水,被陆光一点点舔舐着。

“明年我就三开头了。”程小时背靠枕头窝在床上,心力交瘁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的事实,腰间腿根还在隐隐作痛。

“明年我也是。”

程小时偏头翻着白眼说:“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能这样了!”

“我已经克制了。”

“……”程小时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翻身缩进被子里,闷声道:“睡觉!明天我要去卢浮宫。”

陆光侧身躺下,一边搂着身旁人一边给对方揉腰,询问:“去哪里做什么?”

“突然想拍一拍了。”

陆光神情了然并未多说,搂住程小时一起睡了过去。

「■■■,今天■■■■■■。」

「他■■■不想■■■样子,快■■■,■■■。」

「■■■■等你。」

「……■■……」

一夜梦里浑浑噩噩,耳边有着似蚊蝇般的说话声,程小时听不清,不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似乎还杂着有规律的嘀嘀声。这是什么?感觉声音很熟悉,似乎是医院某种仪器发出的声音……程小时蹙眉思考着,突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吵得他头皮发麻,最终在头痛中清醒过来。

“啊哈——”男人猛得起来,右手触感一片冰凉,看着空落落的另一边,他才想起来陆光之前说过,25号上午有位特殊的客人就诊。五指伸入发丝抓了抓,全身被冷汗浸透,划开手机屏幕,显示时间上午10点29分。一边平缓呼吸一边下床去客厅倒杯冷水喝,早早忘记自己腰痛的事情。

打开的电视上播放着娱乐节目,程小时静静盘腿在沙发上看着,也没有去卢浮宫拍照的心情了,一直在琢磨刚刚梦里发生的事,可是越想越不明白,反而心情更加烦躁。

“啊,不想了!”程小时搓了一把脸,“出去逛一圈,然后去等陆光下班好了。”

穿着打扮好,程小时开门时,狐疑地看向走廊,不明白自己心中突然感觉的怪异是因为什么。好做深呼吸,决定将梦里的一切统统忘记,那只不过是个梦罢了。程小时驾车沿着塞纳河转了一圈,最后去河旁沃吉拉德路13号的博物馆里看了看,又在陆光下班前一个小时到了布朗尼亚特。

推开诊所的玻璃门,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看到来人,陆光放下手中的册子,给程小时倒了一杯咖啡递过去。程小时接过咖啡,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说:“我去了趟沃吉拉徳路的博物馆,回来的时候看时间很富裕,就过来等我家陆医生下班了。什么时间走?”

“现在就可以。”陆光说着,一副要收拾关门的架势。

“停!等等……这还不到5点30呢!”程小时急忙叫停,“我也很想看看工作时的陆医生好不好。”

说什么便是什么。陆光返回桌前整理起客户资料,程小时则坐在沙发上,托腮看着工作中的男人。不出一会儿,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陆光开口:“心情不好吗?”

“嗯。有点。”程小时视线转向对面的书架上,“你出门之后,我做了个梦。”

“噩梦嘛……”陆光指尖里的钢笔停顿,睫毛轻颤一下。

“也不算是。就是浑浑噩噩的、非常古里古怪的梦。”程小时走到陆光身旁,看着对方写下的英文,不得不再次赞叹男人写得一手好字。

“能说说嘛?”

“嗯……”程小时思忖措辞,最后叹气无奈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我想好了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等你以后说也没什么。”陆光摘下眼镜将文件收拾好,拿起椅背上的大衣,“就是怕到时候你忘记了。”

“你在说我脑子不好使吗?”

陆光转身看着不悦的人笑着说:“如果是说你脑子不好使,我会直接说白痴的。”

“嘶,陆光!你大爷的……”

“消气消气。”陆光不慌不忙地安抚炸毛的黑猫,“我在19大街订了你爱吃的日料,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嗯,这还差不多。”程小时将手中车钥匙抛向男人,“你开车。明天你就自己早晨坐巴士过来吧。”

“你真让我明天去挤巴士?”

程小时白眼:“那我还送完你再回去睡回笼觉吗?”

“也不是不可以。”

仿佛小石子落入大海,不会掀起巨大浪涛,程小时也如陆光说的,他后来忘记了那场古怪的梦。

时间转而来到夏季,只见他在书房里折腾着什么,让下班回来的陆光心生好奇。

“怎么把相片弄下来了?”陆光上前帮忙。

“不需要了啊。我想把它寄到挪威,本来就是给裴白桉照的。”程小时一边收照片一边解释,“我现在有你啊。所以把这个寄回挪威木屋里。”

“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陆光笑了笑,“过两天我们不是去普罗旺斯吗,我想着走的时候将油画带上,把薰衣草还给卡尔梅福斯。”

“所以你是如此自私地抢走了老卡尔一生最爱的东西。”

“并不是,他当时亲自托付给我的。”

程小时疑惑:“那你为什么要送回去?”

“我觉得没必要了。”

“噗!哈哈哈——”程小时捧腹笑着,“老卡尔也许会很伤心的!”

“你能确定你这样做裴白桉不会打你吗?”

“那她不会。她恨不得天天能跟她爱的人在一起。”

陆光扬眉轻笑:“看来我们都一样。”

普罗旺斯是一座“骑士之城”,也是一个濒临地中海的蓝色海岸,薰衣草的故乡。位于法国东南部。普罗旺斯除了薰衣草,还有玫瑰红葡萄酒、独特的烹饪以及保留下来的建筑风格和闻名的普罗旺斯方言。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说的就是普罗旺斯啊。”7、8月里的薰衣草迎风绽放,程小时看着对面遥无边际的紫色花海不由赞叹。

“那么喜欢普罗旺斯?”陆光拎出行李,“以后每年都过来?”

“7、8月住普罗旺斯,9月住科尔马。”程小时拿过一行李箱,“前者去赏花,后者去喝酒。”

“也不错。能让跟候鸟一样的程摄影师定居法国不走,实属是我的荣幸。”

“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你自己魅力太大了呢!”

陆光挑眉,顺着对方的话头说下去:“的确是我自己魅力太大了,都能让你看痴了。发愣的样子很像个小白痴。”轻轻在男人耳边说完,转身快步进入旅店,只留下回过神来暗自生气的程小时。

留宿地在山坡上,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的紫色花海和其相接壤的蓝色大海,淡淡花香被海风吹进屋里,让人心旷神怡。两个人将屋子收拾好,便带着油画去了花田,走在花田间手牵手,直径走到对面的那棵松树旁。它面临大海后是花田,在这山坡上只有它这孤零零一棵树,却又不显得突兀。

“它应该有百年了吧。”程小时看着松树,“你把老卡尔埋葬在这里了吗?”

“嗯。在这里。”陆光墩身将油画斜靠在松树旁,“这里能看到大海也能看到花田,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落日夕阳洒在蓝紫两片海间,两个男人从花田间向回去的方向走着。普罗旺斯的风轻抚过,蓦然回首,在那松树下,老卡尔抱着油画慈祥的说: “Ti auguro felicità.Lu.”(祝你此生幸福,陆光。)

“嗯?我好像看到老卡尔了……”程小时看着不远处的松树挑眉。

陆光的视线移到松树下,听程小时续道:“他还说,祝你幸福,陆光。”

“像是他会说的。”陆光下刻搂住程小时的腰抱住,“我现在很幸福了。”

鎏金覆盖花田,他们在紫色花海里相拥接吻。

“马赛鱼汤还是很好喝的。”

马赛城出名的除了普罗旺斯鱼汤还有马塞皂,但这个东西只能回去之后沐浴时享用了。程小时喝了口鱼汤又道:“我想你肯定知道苦艾酒的,不如我们旁晚去海边喝一杯?”

“在爱琴海沙滩上喝酒,你不觉得突兀吗?”

“那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在海边散步吗?”程小时笑着回问,“我有些时候真想我们能早相遇个十年,就比如……”后面的话像鱼刺一样哽在喉间说不出,一阵头痛让他在脑海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很熟悉,十七八岁的模样。那是陆光,十七八岁的陆光。

“怎么了?”陆光将手附在程小时脸颊上,一脸关切的问。

“啊……什么,就是想象了一下十年前的你会是什么样子的。”

陆光挑眉,他看得出程小时在隐瞒什么,嘴上却附和着说:“看来想象中的十年前又让你失神了。”

“可不是,大帅哥长得好看嘛,人人都爱美人儿!”

“怎么说,你喜欢我,只是因为这张面皮嘛?”

程小时倾身靠近,双手撑在桌子上,两人近在咫尺,眸子微眯:“我要是光看上你这张脸,还会和你住在一起吗?那你呢,你看上我什么了?”

陆光嘴角微勾,唇瓣附在程小时耳边说:“我说我是看上你身子了呢?”

“怎么?上瘾了?”

“现在就想要。”

在这样的气氛下,陆光的话让程小时心猿意马,扯起男人的手臂冲出了餐厅,在旁边窄小的巷子里,两个人靠墙拥吻着,谁也不给彼此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

深夜,夜风卷着清香进入室内,陆光睁眼起身看着身边熟睡的人,穿过过道来到客厅,自己给自己倒杯凉水喝,路过镜子前不由停住脚步。片刻后伸出长指轻触镜面,顷刻间镜面碎裂划伤了指腹,没有想象中的热血流出,只是伤口在自己慢慢愈合。而那碎裂的镜子上,空无一人。

好景不长,时隔一年。程小时又做了一个相同的梦,这回要比上次清晰,他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还有非常刺耳的医疗仪器的警报声。男人阴郁地坐在沙发上,他感觉有些古怪,但却不知道古怪在哪里。陆光买菜回来,看到沙发上静坐的程小时,见他一脸阴郁问:“怎么了?谁在你生日这天惹你了?”

“没有。”程小时起身去接陆光手中的袋子,“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梦吗?今天白日又梦到了,还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感觉好像在医院里。”

陆光蹙眉:“是不是你之前去马达加斯加的时候,出车祸让你有阴影了?”

“那是我看到别人出车祸,又不是我自己出车祸。”程小时无语,“算了,不想了。我现在想看看陆大厨师会做什么好菜出来!厨房归你了,等你过31岁的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陆光一边摘菜洗菜一边说:“那六个月以后要看程厨师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惊喜了。”

“放心吧!”程小时摁开电视,“厨艺绝对让你直呼喊绝!”

「程小时,今天是■■■忌日。」

「他应该也不想你这个样子,快■■■■,程小时。」

「我们都在等你。」

「……■■……」

程小时猛然起身,看向钟表上的时间,已经中午11点了。随手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几乎常常梦到这个梦,如同被梦魇了似的,却又不是很骇人的噩梦,就是当仪器报警声响起时会让自己心悸得厉害。

趿拉着拖鞋走近琉璃台前,拿起水壶倒一杯凉白开喝,转身看到墙上的日历牌,他发现下个月就要12月圣诞节了,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叹气道:“也是,对面家的小丫头都去上学了。”

关上衣柜门,换好日常休闲装,自己在楼下咖啡店买杯咖啡,便驱车前往巴黎大皇宫。他上一次在大皇宫的摄影展还是四年前,四年前也是与陆光正式相识的那一年,四年之后的现在,他都32了。程小时依旧戴着茶色镜,喝了口咖啡自语着:“在过三年就要35了。”

男人顺着走廊慢慢溜达着,突然地胸口震颤让他弓起上身,嘶声痛呼差点把手中咖啡险些摔在地上。路过的工作人员见事不对,赶忙上前询问:“先生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啊哈——没事没事,可能是最近没睡好,有点儿头晕。”程小时跟对方打着幌子,边脚下飞快离开。

心悸,心律不齐……嗯,心脏病么?程小时窝在驾驶座上思考着,他不认为自己年纪轻轻得了心脏病,虽然他现在是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了。

“啊——”程小时叹气感概人生,“还真是老了啊,开始啥病都找过来了嘛?”

陆光蹙眉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程小时,又看了看时间说:“现在怕是不行了。明天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现在跟我认识的朋友预约。”说着就拿起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程小时坐在诊所沙发上,边摆手边说:“不用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没吃饭,心里饿得发慌。”

陆光可不听他的轱辘话,一个眼刀盯了过去,后者直接噤声。

转天陆光扯着程小时去了医院,做了一整套检查后,各项指标合格,什么毛病都没有。程小时拿着单子在陆光身后拍他的肩,一脸得意的笑:“你看,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大事儿!”

“……”陆光无奈叹气,“行,你对,你说的都对。去那家吃料理吗?”

“去!去去。当然去,我就爱吃他家的日料。”程小时揽住陆光的胳膊就往外跑,“快点!我等不及了!”

12月的飞雪飘进法国的各个角落,程小时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他似乎明白自己之前感觉的古怪是什么了。割裂感,无法言喻的割裂感。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脱离,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这里只是个幻境?可是……

程小时想不明白,但自己没有跟陆光说过这件事,自己心里清楚对方知道,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心中多出一种自己抓不住陆光的感觉,这很奇怪,明明对方就在眼前。

“看来今天你又做那个梦了。”陆光将手提包放在沙发上,看着窗边的男人。

“嗯。”

“这回有听清对方说的什么了么?”陆光低头摆弄着手套,在这个角度程小时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梦见他们说,让我赶紧醒过来,还有他们一直在等我。”程小时看着远处天边,在阴色的天空里似乎有着玻璃碎裂的痕迹,“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忌日是谁的,感觉很重要,应该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还有就是什么心率上升乱作一团的声音,像是在抢救什么人。”

“其实我可以……”

程小时打断陆光的话,说:“我不想。我之前说过了。”他心中已经隐约知道了,也知道如果这样做了,他会失去对方,失去这片光景,哪怕这是会要他命的幻境。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程小时看向陆光,“你却没有说,也没有试图阻止。你分明可以利用这一切来求困我,让我什么也不知道。”

“做不到,我做不到。”陆光眸中杂着各种情绪,看起来痛苦狼狈,“我不是……所以你对我来说,你是那握不住的光。这里本来就是你所控制的,我也我……”我也只是你梦里一个的臆想罢了。陆光嘴巴张合下唇轻颤着,如何也说不出这最后一句话。

程小时走了过去,抱住了这个快要失声哭泣的男人,这何尝不是抱住了自己。一声无声地轻叹后,摸着对方柔软的发丝说:“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你才是那束照进阴影里的光,看得见摸不到,只得不甘心地看着从自己指尖滑走, 不做一丝停留,也不会留下一粒光辉。”

原本巴黎飞雪变成了巴黎夜雨,程小时和陆光两个人静静坐在一起。除了两人间的说话声和电视声,程小时还听见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他想起了常常梦里说话的主人是谁,那是乔苓、徐珊珊和董易。

“程小时,今天是陆光的忌日。”

心脏仿佛被利刃捅穿,手上却紧紧握住身边人的胳膊,强颜欢笑地看着电视里的娱乐节目。

“他应该也不想你这个样子,快醒过来,程小时。”

可怜的心脏颤抖着被刺入第二把利刃。但这是事实,只得呜咽着承认,泪水不住地滑落,程小时感受不到身边陆光的存在了,哪怕只是个臆想。

“我们都在等你。”

“快点醒来吧。我们一起去看陆光,你总不能不见他啊。”

心脏在滴血,这里没有了熟悉的巴黎、没有了熟悉而又温馨的家、没有了他挚爱的人……空落落地,人去楼空物是人非。无助地蹲在黑暗里啜泣,没有上天的蜘蛛丝,只有被黑暗吞噬的众矢之的。

病房里的警铃大作,医生护士飞也似得冲进病房,家属只得默默靠在墙的一侧。乔苓双手捂嘴,她生怕程小时也会没了,这已经五年了,常常如此,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要承受不住了。

苍白纤瘦的手指无力地动了动,手背上的吊针让男人感觉到刺痛,睫毛如脆弱的蝶翼轻颤着,卧床沉睡多年的男人开始苏醒,慢慢颤着睫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暗色,隐隐能模糊地看出这里是病房,微微扭动僵硬的脖颈还能看到窗外的夜景。一切看着很真实,真实到让程小时彻骨心扉的疼。

20XX年的夏天,程小时和陆光回国后,两个人第二天在高架桥上发生了车祸。陆光当场被宣告死亡,程小时重伤送去医院抢救。因为抢救及时情况还算稳定,但头部遭受重创,医生也无法确定他能什么时候醒过来。乔苓直接瘫坐在地,辛亏身边还有徐珊珊和董易两个人在,心里绞痛得仿佛自己也快要死了一般。

天色见亮,屋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找食儿吃,渐渐地城市里每个角落都在苏醒,小护士推开房门正巧看到苏醒过来的程小时,第一时间去报告主治医生。坐在旁边陪护的乔苓听到动静清醒,睁开眼睛对上了程小时的眸子,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小时的身体并无大碍,正如之前医生说的:“病人什么时候会醒,这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了。” 时间还在悄悄流逝着,一个礼拜之后,程小时哑着嗓子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比起前几日,他现在大脑已经不在乱成一锅粥,他不知道现在距离当时的车祸已经过去了多久。

“现在已经是20XX年XX月XX日了。”乔苓回答,一边低头削苹果。

程小时无声叹气,已经过去五年了吗……后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口:“十年前,18岁,遇到了他,喜欢上了他。在梦里,28岁又遇到了他,依然爱上了他……哈,你还好吗?徐珊珊他两怎么样了?”

“我很好,你不如好好关心下自己。”乔苓把切成小丁的苹果放到程小时手边,“他们俩的孩子都去上小学了。”

“上小学?”程小时戳起一粒苹果吃着,“我还有时候恍惚自己是28不是33,陆光那家伙还在……时间过得真快,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

乔苓看着低下头戳苹果的程小时,她什么话也回答不上,只得静静陪着。

虽然那是一场不真实且漫长的梦,但程小时内心还坚信那是真的,陆光并未死去。直到半年后,自己亲自来到他的墓地前。黑色大衣紧裹在男人身上,寒风阵阵吹乱了黑色发丝,程小时哈出一团白雾开口道:“一开始我认为那是假的。后来我发现那是梦境,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没有用了,梦终究会醒。啊哈——我很开心你能又陪我走过了五年,我很开心了。”

感性欺瞒理性,程小时知道那梦只是陆光生前活着的时候两个人生活的映射,但却还是在欺瞒自己那不是,那只是再一次的重逢相遇。虽然很矛盾,但又不得不包容这种割裂感。

以前两个人出国求学的时候,陆光很喜欢翡冷翠那个街角的咖啡店。喜欢坐在那里点一杯咖啡安静地等他,那个样子和梦里的场景一模一样。如今站在街边的程小时,侧头看着对面落地窗里的位子,仿佛能看到陆光依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等着他。

“叮铃——”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响起,程小时坐到陆光常坐的位子上,透过玻璃看向街对面,那里除了行人空落落地。

“Enjoy your black coffee,sir.”(先生,您点的黑咖啡,请慢用。)

“Merci.”(谢谢。)

程小时将话说出口时,自己也微微一愣,他不会说法语,而陆光会说法语。看着窗外阴色的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轻轻哼起俄语小调,也许在这里消磨一下午时间刚刚好,只是本原坐在这里和站在窗外的以前不在了。

“Когда зажгутся в небе фонари, (当阳光再次照耀大地,)

Мне о любви тихонько расскажи. (请静静告诉我关于爱情的事情。)

Тебя я бесконечно долго ждал. (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И я ждала... ” (等了很久很久……)

男人装作吃惊地自语,窗外下起细密的雨。

“我也不会俄语来着。”

 

 

承载梦境的网破了,落入凡尘人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灰色的天空没有一丝光影。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Fin.—

 

ps: 关于文中语言细节解释,程小时只会英语(和挪威语),陆光会法语、俄语、意语,后来苏醒的程小时活成了陆光(也是因为梦境里捏造出来的陆光是深层意识下的自己「因为自己想让陆光能为自己停留,就无意识地梦境里捏造出了陆光」) 感谢您能观看到这里!!(深深鞠躬,春节快乐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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