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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4年(天正二年)4月

晨曦载曜,廉姬提着袍角,一步一步登上城中最高的钟楼。

薄雾刚刚散去,尚有残余的袅袅烟云停留在春日城的上空,让整座城池笼罩在青云之间。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即便是隔着宽厚的袍子,仍能感觉春日清晨的寒气直逼骨髓。廉姬抱住手肘,长长一叹,将胸肺间的冷气吐出。白色的雾气在眼前瞬间消散。

城中的百姓们纷纷从睡梦中苏醒,打开了门,开始一天的生计。

整座城池跟着醒过来,渐渐充满了人间的气息。

人们走出屋子,跟在街市上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欢笑、忙碌,铁匠铺的炉子生起来了,糕点铺的点心也入了蒸笼,菜市上新鲜的蔬菜任人选购,玉器店里的珍品也闪开了光供人观赏。

春日城里,处处都是温馨与愉快。

 

如果不是身处这高处,如果不是能看见城墙外,严密的防守,城外荒地上前一日战斗的残骸,那些来不及收拾的箭羽,焚烧至漆黑的废弃战车,散落的盔甲碎片…或许廉姬自己都会被眼前的和谐所催眠,认为正值和平时期,人民安居乐业,富足充裕。

这一场与北关东大名大仓井高虎的战役,已经足足僵持了一个礼拜了。

大仓井拥有雄厚的兵力与充足的后备资源,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小国春日所不能匹敌的。然而春日国拥有得天独厚的易守难攻城池,有着骁勇善战,将生命置之度外的将士,所以可以坚持下来,不被对方攻破。更何况,大仓井攻打春日城,不过是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不爽,这种肆意妄为的理由,实在无法站住脚,无法让将士为其彻底搏命。

廉姬眯上眼睛,城里城外的风景似乎都融在一体了,和平与战争、生存与死亡…

 

“禀廉公主,属下在城外抓到一名女子,不明身份,城主正与众大人商议国事,特此请示廉公主,应如何处置!”守卫一路小跑上了钟楼,跪于廉姬身侧报告。

国君只有廉姬一个后嗣,无奈无法继承皇位,可是廉姬不逊于男儿,能将城内事务处理得相当妥当。

“带上来看看。”廉姬转过身,柔声答道。

一名身着黑色金边袍子,披头散发的女子被守卫粗暴地钳制而来,丢在地上。

“抬起头,让我看看。”廉姬看着地上的女子,命令道。

女子抬起头来,凌乱的发丝盖在面上。她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无法去整理自己的形象。

廉姬蹲下身来,拨开女子脸上的头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2004年(平成十六年)4月

龙山高中的开学季,无论是校园里还是周边的民舍、街区,都一改假日里的死寂,从沉睡中苏醒,热闹活络起来。

在街道上、校园中穿梭的,都是身着校服的年轻人儿,他们活力四射,朝着自己的目标奔跑。伴随他们的,是樱花花瓣的飞舞,在香气充盈的粉红色花雨中,他们飞扬激情,绽放青春的动力。

还有最后一学年,香坂佳乃就要告别这个校园,踏入大学的土地了。

她的目标是东大,尽管看起来很渺茫,过程有着无数艰辛,可是她不愿被人说是笨蛋,不愿毫不拼搏就这么一路碌碌无为下去。

她走进学校的大门,并没有理会周遭高一高二学弟学妹们的欢笑与吵闹,默默走到校园中那棵樱花树下,扶着树干站了一会儿。

樱花花瓣纷纷落下,留在了她的头顶与肩膀。

她就顶着这些粉红色的小精灵,一路慢慢走进了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的最后一排,那是属于笨蛋的位置,一直属于她。

拉开凳子,将书包挂好,她右手撑着脑袋,扭过头去看窗外的蓝天白云。

 

“你看你看,是香坂佳乃哎!”

“这家伙居然还回来上课,实在是太有勇气了!”

“这么笨,还想考东大,天方夜谭!”

“看看他的那些笨蛋朋友们,不是转学就是辍学务工了,她还这样死脑筋坚持,不知道坚持些什么,哈哈哈哈哈!”

“对啊,最厚颜无耻的直胖都走了,她还能留下来,刮目相看啊!”

 

佳乃尽力不去听这些嘲笑的声音,可是脑后,自己旁边的空位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溅出的火星子无时无刻不在烫着她、提醒着她——那是直胖的位子,最后一个跟她并肩坚持的家伙,最后还是走了。

孤立无援的感觉如潮水一般扑涌而来,究竟坚持的东西还有意义吗?

“不,你不是笨蛋,绝对不是…”

脑袋里嗡嗡的声音突然全数消失。

对,绝对不是笨蛋,我要证明给每个人看。

 

身后有凳子被拉开的声音。

猛地转头一看,是陌生的脸庞。

感知到突然而来的炽热目光,那个人抬起头来,与香坂佳乃四目相对。

“你好,我叫上原真理子,是新来的转学生,今后请多多指教了,香坂同学。”

灿烂的笑颜,向着佳乃伸出的纤细右手。

 

 

1574年(天正二年)4月

“你…叫什么名字?”颇为意外,发丝下这张脸,美艳动人,却在眉眼之间有着几分亲切感。

女子没有说话,她紧闭着双唇,只是将廉姬这么看着。

“廉公主问你话呢,听见没有!”守卫用长矛的尾端戳了一下女子的背脊,女子向前一个踉跄几乎扑倒,好在廉姬及时将她扶住。

“住手,不要使用暴力。”她喝住了守卫,扶着女子的臂膀,让她直起身子,“你不会说话?”

女子想了想,微微点头。

“将她带到我寝宫去沐浴更衣,再带到我这里来。”廉姬站起来,向身后的婢女说道。

“可是廉公主,如果她是敌方派来的刺客,那就麻烦了,她身上随时可能携带者锋利的武器,您的安全…”守卫不明白廉姬为何只看一眼便将其收留。

“不会有武器的,放心。”扶她的一刹那,已经看清楚了,对方黑色的袍子下,什么都没有,包括本应穿戴的袭衣。

 

侍女为女子梳妆打扮一番后再带来钟楼,她披散的头发已经梳成发髻盘在脑后,外衣尊重她自己的意思,仍是那件黑色金边袍子,里面倒是七搭八搭穿戴整齐了。

廉姬招手将她唤到自己身侧,远目看着春日城外一望无际的大地,说:

“虽然现在战乱,但我向你保证,只要春日国犹在一日,便有你的企足之地,有你的穿戴,有你的食宿。”

女子紧了紧外袍,将领口部位攥牢,她沉默着低着头,没有表示什么。

 

 

2004年(平成十六年)4月

“隅田川高中应该比龙山高中更好吧。”课间休息的时候,转学生上原真理子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直缠着香坂佳乃说东说西,香坂佳乃本不反感,可是她现在是被全班孤立的对象,如果上原跟自己太亲近,一定也会受牵连的,她这么想着,说出了这句话。

上原真理子一愣,继而道:“是的,怎么了?”

“那你好死不死转学到这里来干什么?不觉得很无聊吗?”拜托,远离我吧,我不是什么值得结交的朋友。

“因为香坂佳乃啊。”上原真理子一本正经地说,见佳乃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她,又补充道,“因为你啊。”

“因为我?为什么?”香坂佳乃愕然,自己应该是第一次遇到上原真理子这个人,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言辞?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了,你不记得了吗?”

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1574年(天正二年)6月

战争转眼竟僵持了2个月,每日清晨,廉姬都要踏上钟楼远眺,身后必定跟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整整60天,不言不语,却从未断绝。

城中的温馨画面已经萧瑟在多日的战乱中逐渐被凄凉所取代,早上鸡鸣后,打开户门的也寥寥无几。城中的经济活动几乎不再见,游走在街上的人,都面无表情神情涣散,仿若行尸走肉一般。

被围困了这么久,城内的基本供给都消耗殆尽,偶尔能溜出去补充资源,也是去多回少。

战争终究不是让人幸福的东西。

她一直跟着廉姬,每到此刻,她都能从侧方看见廉姬紧缩的眉头。一日复一日,越来越深。她微微抬起手,想要抚平廉姬眉间的皱纹,手却僵在半空,尔后缩回宽大的袍子里去。

 

廉姬做到了,即便是如此拮据的情况,她依旧保她衣食住行无微不至。

她抬起脸看着廉姬,只如此一个神情,廉姬便什么都看懂了:

“你没有什么需要为我做的,如果硬要,你可以为我笑一个吗?从来没有看见你的笑容。”

笑?好像很久不会了。

因为不曾看见廉姬幸福,笑不由心。

她勾了勾嘴唇,发现如此勉强,用手将两边嘴角抬起,算是满足了廉姬的一个小小愿望。

“够了。这样就好了。”廉姬站起来,弹弹袍角,从窗中看出去,时值六月,却没有往年的天朗气清,乌云压着天空,沉闷得不行。

“这个国家为我牺牲了太多,我已经决定了,不能这么自私,属于我的责任,始终要我去背负。”

 

 

2004年(平成十六年)6月

“不,这道题不是这么做的。”

香坂佳乃正焦躁于作业的繁琐,有一道题怎么也做不出来,明明老师上课才讲过…为什么这么笨呢?

上原真理子将她想要敲打自己脑袋的手拉住,柔声再道:“来,我帮你。”

被握住捉笔的右手,那一只温暖的手带着自己在图画上飞快标明了几个点,再连上线——辅助线一出来,方法就显而易见了。佳乃恍然大悟。

“我实在是太笨了,老师上课刚说,我就忘记了。”香坂佳乃懊恼地将笔顿在练习册上,长叹一口气。

“不,佳乃不是笨蛋,只不过佳乃的路要比平常人的更崎岖。”真理子拉过凳子与她比肩而坐,“如果说大家走的是平坦大道,佳乃就是在攀山,虽然坎坷,只要你肯坚持,翻越过去了,你所见的景色会比大家的都好。”

“为什么这样帮我,你我只不过初见,你根本没必要…你看,你也被连累,被孤立了,不是吗?”佳乃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有东西闪烁,“上原真理子,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衰神,跟我有关系,注定会不幸的。你看,曾经与我并肩奋斗的人,都走了…”

“因为小时候…”上原真理子仍是带笑看着她,“小时候的佳乃没有放弃我,所以我也不可以放弃佳乃。”

小时候…

小时候…

 

 

1992年(平成四年)6月

“笨蛋!”“蠢货!”“傻子!”

上原真理子使劲捂住耳朵,这些尖利的词语却像尖刀一样钻进她的心口。

不…我不是笨蛋…我只是脑袋不太好使...我只是反应比较慢…

有人从地上捡起小石子丢向她。

虽然是很小的石子儿,但是砸在脑门上,仍能听见磕碰的声音,仍能感受钻心的疼痛。

“住手!”稚嫩的声音叫喊着冲过来。

真理子从指缝间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挥舞着树枝,赶走那些坏小孩儿。

“你没事吧。”那个人蹲下来,轻轻抚摸真理子被砸起的红包。

“没..没事…你不用帮我…我活该受欺负…谁叫我是笨蛋,做什么都做不好,连加减算术都不会…”真理子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哽咽着说。

“不,你绝对不是笨蛋,你只是要走的路比别人的更曲折更漫长。等你走过去了,就会发现,多走的路不止是消耗鞋子,更给你的脑袋添加多的东西。那个时候,你会比谁都聪明。”

 

 

1574年(天正二年)7月

从两个星期前开始,街上就几乎没有人出没了。

整座春日城陷入死一般的寂寥中。

守卫的将士也面带倦容,整整三个月,他们没有睡上好觉了。

廉姬看在眼里,心在滴血。

她不再登楼,因为再也看不到让她燃烧希望的画面了,有的,只会是悲怆。

黑袍的女子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廉姬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言不语。灯油烧干了,她也不让人来添加,只是静静坐在黑暗中,静静地思考着。

 

“我决定了,结束这场战争。”黑暗中,她们彼此看不见,廉姬的声音突然响起,“大仓井看中了我,父亲大人不允,用一个国家的命去换取我的幸福,我不能这么自私。”

黑暗中,她们感受着彼此的位置。廉姬知道她想问什么,因为听到袍子窸窣的声音。

“我相信你会支持我的。”廉姬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轻松,“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着你就有一种责任感,不过我也很感谢,这么多日子以来,你的陪伴。”

“咚”,廉姬站起来,脚有力地一声踏地。

“再见了,我的匿名的朋友。”

 

 

2004年(平成十六年)7月

上原真理子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将香坂佳乃转头便忘的东西一一重复给她听,就这样坚持到炎热的7月。

 

周末学校没人,她们一起靠在校园中那棵樱花树下,仰头看阳光穿过花叶的缝隙洒下的斑点。

“真理子,我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我好怕有一天,把你都给忘了。”佳乃闭上双眼,偷偷吸了吸鼻子。

“不会的,你忘记的所有东西,我都会一遍一遍重复告诉你,直到你将一切都刻在心上。”

“可是,不能亲自用心记住我喜欢的、我爱的、我想要的,总觉得不甘心。”

长长的沉默。

“呐,佳乃…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小时候…”

香坂佳乃倒在粉白色的花瓣间,扬起一缕香尘。

 

瘦小的真理子奋力将佳乃背起,一步一踉跄,跌跌撞撞向医院跑去。

佳乃…小时候…

你曾答应过我的…

小时候…

 

 

1992年(平成四年)6月

“可是我记不住东西,我怕我走完了这条路,忘记我为何去走,下一步又该如何…”上原真理子说到这里,眼泪又呼之欲出。

“没关系。”她将真理子的小手抓住,“我陪你走,我告诉你一切重要的东西,我做你的大脑。”

“爸爸也这么对妈妈说过…”上原真理子吸着鼻子,“可是爸爸和妈妈结婚了…”

“等你长大了,我娶你。”

“长大是什么时候?”

“就是我有能力将你背起,再也不放下的时候。”

“拉钩钩。”

“拉钩钩。”

 

 

2004年(平成十六年)7月

香坂佳乃,如今我都可以将你背起了,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我背起你,绝对不会放下,所以,你千万不可以放弃我、忘记我。

佳乃…

 

 

1574年(天正二年)7月

纸门终于缓缓拉开,黑暗中,廉姬垂着脑袋,慢慢走出来。

而黑色袍子的女子,依旧待在黑暗里,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以沉默相送。

“公主…”门口的婢女与侍卫跪了一地,他们知道廉姬的决定,也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不能阻拦。

廉姬没有说话,她一步一步在长廊里前行。

终于到了告别的时候了,虽然相处只是短短的三个月,可是我很开心,因为有你相伴。

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人。

再见了。

 

出门登上马,将一旁守卫手中的弓箭抢过来,掰断一只箭头,一咬牙插在马屁股上,战马受惊,嘶鸣一声,发疯一般冲了出去,冲出了城门,直往敌军阵营奔去。

 

黑暗的屋中,“嘭”一声响,黑袍的女人倒在门边,却仍在不停扭动,发带早已散掉,乱发遮住面庞。

“姑娘,公主不会再回来了…”一直照顾她的侍女上前来扶起她,却发现她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待解开绳子拨开她的头发时,却发现廉姬泪流满面,口中塞着一块白色手帕。

“公主?!”

廉姬将手帕从嘴里拿出来,没来得及穿上鞋子,便跌跌撞撞向外奔去。

“停下来——!不要!!!”

整个城里的人都能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声。

他们走出来,看见廉姬像疯了一样,光着脚丫,披着黑色金边的袍子,朝城门外奔去。

不要…至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风吹开她面上的头发,即便耳中充斥着风的呼啸声,她依旧听见了廉姬的呼喊。

回头,看见廉姬跑出城门,周身是跌撞的灰尘与伤痕。

 

转回头来,她看见敌军营地前,盛开的大片夕雾花。

敌营的将士始料不及,春日国的公主竟然策马奔来,都呆住了,谁也没有阻止,就让她这么奔进了营地。

 

“叫我夕雾吧。”

她从箭囊里拿出一柄箭,搭在弦上。她看见大仓井高虎那丑恶的面容了。眯上眼,将他瞄准。

“一定要幸福啊,廉姬。还有…”

 

 

2004年(平成十六年)7月

“病人没有大碍,只是她患了一种罕见的病症,目前医学界从未见过的病症,她会逐渐逐渐忘却记忆,然后死亡。这种病症,从来没有出现过。即便我是医生,也不免这么一说,这或许就是我们人类未知的领域。”

独自坐在病院的花园的长椅上,上原真理子琢磨着医生的这句话,却怎么也想不通。

“你的朋友的病症是与前世相牵连的。”

突然,刚才在身边锻炼的呆呆傻傻的老者坐在了她的身旁。

“前世因,后世果。你朋友患上这种病症,是因为她的前世遭遇了英年早逝的命运,她自己强硬改写了自己的命数,使掌握这一命理的天神震怒,因此惩罚她再生也没有好下场。”

“我想要救我的朋友,她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如果她死了,我想我也没有生存的意志。”

“我可以帮你,可是这是天机。”老者从身旁的背囊里拿出一件黑色金边的袍子,“穿上这个,你可以回到过去,帮助你朋友的前世,可是你不可以向她透露任何事情,否则时空秩序若是错乱,会产生弥天大错,到时候,你朋友或许连出生都不可能了。”

“好,我答应你,请你帮我。”真理子立马抓过那件袍子,眼中充满了坚定。

“我不能确定你是否还能回来,一旦你做了,有可能…”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原真理子早已披上了袍子,现世的景色与老者的声音,都渐渐远离、模糊。

 

 

1574年(天正二年)7月

“还有,佳乃…”

 

那根箭划破空气,“嗤”地一声,穿过大仓井的脑袋。

 

敌营里箭羽飞舞,意识消失之前,夕雾看见了,香坂佳乃与廉姬,她们在她的跟前,挥手同她道别,脸上挂着笑容。

 

 

2004年(平成十六年)8月

窗外的蝉鸣一声嘈杂过一声,香坂佳乃从睡梦中惊醒。

“香坂同学,怎么你也会在上课睡着。”老师看着她恍惚的样子,笑道,“虽然上次摸底考你考了全班第一,也不可以骄傲啊。”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旁边的位置…怎么空着。”她看到身旁的空位置,觉得心里面也空荡荡的。

“哦,上个月离校的水野直美同学,她家里的杂事处理完了,明天就回校继续上学了。你的好友回来了,你要继续好好加油啊。好了,我们继续上课。”

 

「不,你不是笨蛋,绝对不是…」

这一行字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

是谁说过的?想不起来了。

没有声音的一句话…

总觉得不像话,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种感觉好熟悉…

可是,又好陌生…

 

 

2004年(平成十六年)4月

“今天有一个转校生来我们班,上原真理子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你就坐水野同学那个空位置吧。”

“你好,我叫上原真理子,请多多指教。”

 

——END——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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