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詩詞有時看起來像是昨天不斷哼唱的新單曲的歌詞；繁複的本島地圖好像出現兩道球門，河流變成前鋒狂奔前進的射門路線；難解的數學公式變成零用錢的額度，這個月是不是花了太多錢了。

 

坐在教室裡，思緒卻永遠飄到十萬八千里遠，這是學生獨有的權利。

 

而身為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上原此時心思應該是專注在黑板的英文文法上，而不是偏頭望向左邊的窗外，盯著某朵白雲出神。

 

發現好友心不在焉的緋山在手邊的便條紙寫下幾個字，用力揉成團，扔向那顆不專心的腦袋。

 

被砸中的上原輕呼了一聲，隨即以手捂住自己的嘴，可惜安靜的教室內，這聲音還是太過明顯。

 

「是誰？」

 

放下抄寫的粉筆，講台前的老師轉過身來厲聲詢問。

 

「是我。」

「是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男孩肺活量十足的蓋過上原細柔的答腔。

 

他站起身，側身往走道上一站，擋住那個還未被撿起的紙團，左手悄悄伸到背後，掌心往下壓數次，示意上原不要輕舉妄動。

 

緋山跟著以眼神暗示上原趕快把紙團踢進桌底。

 

「是你的聲音嗎？剛剛聽起來明明是個女生的聲音吧！」老師瞇起眼，不相信那是男孩的惡作劇。

 

上原內疚的想跟著起身，男孩卻伸長了左手，按住後方的桌子，再次制止上原的舉動。

 

「真的是我！昨天我喜歡的偶像發了新單曲，我只是在練習而已。」男孩眼神堅定的看著老師，為了消除老師的疑心，不惜尖起嗓子，唱著不成調的歌曲：「High～%@&$#%……Fly～%@&$#%……Sky！」

 

全班被男孩走音到完全聽不出來是在唱哪首歌的認真模樣逗得哄堂大笑，老師也跟著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說：「草野同學，看來你的確需要好好練習，不過記得下次別在課堂上練唱，坐下吧。」

 

「謝謝老師！YA！」男孩藏在背後的手先是比出大拇指向上的手勢，再轉為食指和小指豎起，中指和無名指一起點著大拇指的動作。

 

上原知道那是草野獨有的手勢，她笑了出來，在男孩落坐之際，有聲輕柔的道謝鑽進他耳裡。

 

一點小錯、一點惡作劇、一點熱血，哎唷，青春不就如此而已。

 

 

 

鐘聲響起，上一秒課堂內的死氣沈沈，下一秒全都變成猛虎出閘，關也關不住的奔跑和笑鬧。

 

緋山將收拾完的書包甩向肩後，嘗試以腳尖勾起地上的籃球，「啊，真理子，要我跟妳一起去嗎？」緋山記起真理子回傳的紙條寫著放學想到保健室一趟。

 

「嗯……好啊，一起去探望老師吧。」整理完教室日誌的上原笑著向前輕踩、腳尖一挑，右手順勢接住那顆緋山努力了半天卻文風不動的籃球。

 

「熱血少女，那今天還要練球嗎？」哼，姑且不跟你這顆小籃球計較，我的腳還是用來奔跑在拯救患者的路上比較適合。

 

「嗯，或許會吧。」上原走到窗邊，關上那扇忘了被關上的窗，跟著走出空蕩的教室。

 

 

 

「……如果身體沒什麼不舒服了，要不要回家休息？」

 

還沒聽到回答，背後先傳來門扉開啟的聲音。

 

「不好意思。」

 

「怎麼了嗎？」白石拉起病床旁的簾幕，還給床上的病人一個隱私的空間，轉身走回辦公桌前。

 

「我們是二年A班的學生，想來看看老師的身體是不是好點了？」

 

這兩個學生，是雙胞胎嗎？

 

「還有，想為今天的事情向醫生致歉。」

 

她只跟我提過，班長是個溫柔的好學生，沒跟我說是雙胞胎啊？

 

白石隨手拿起桌上的眼鏡戴上，笑著回應：「那沒什麼，不必介意。」

 

緋山走向上原進門後就直盯著的地方，雙手環胸的問出：「老師，妳該不會是煩惱該怎麼出考題，煩惱到都發燒了吧？」手一抬高就準備拉開簾幕。

 

「等等，你們老師早就回家了。」白石一邊翻閱病歷一邊解釋，「她只是有點貧血不舒服，下午有個男同學先來過，老師說她好像想起來今天是隔壁鄰居養的老鼠喬遷之日，於是下午就請假回家了。」

 

床上的人好像翻了個身，傳來有點刻意的呼聲。

 

上原走到緋山身邊，把這位錯愕不已的好友的下巴以食指往上推，避免蚊子蒼蠅入內參觀。

 

「好的，那麼醫生打擾了。」淺淺的鞠躬過後，「美帆子，我先去練球了，妳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問白石醫生，說不定會對妳未來的志願有幫助喔！」

 

乾脆的離開，留下還處於震驚狀態的緋山和正用眼鏡布擦拭著眼鏡，溫和對著緋山笑的白石校醫。

 

——上原真理子，妳給我等一下，為什麼妳對那位醫生說的話一點都不驚訝！

 

——還有，妳走了留下我跟她這什麼奇怪的組合啊？給我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