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個願望，妳想許下什麼願望？

 

「果然好差勁。」

「囉......囉嗦......」

「放開我吧。」

「不、可、能！」

「可是，明明撐不下去了啊。」

「給我......乖乖......閉嘴！終於到了......」

 

體貼那人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騰出一手來開門，上原拉長身子敲了敲門，再乖巧地趴回香坂的背上。

 

「真理子？佳乃？」

 

眼前兩位保健室的常客，一個氣喘如牛、一個一派冷靜，白石幾乎都要以為其實需要診治的是把上原一人從體育館一路背到保健室來的香坂，而不是在她背上悠悠哉哉休息，實際上是把腳給扭了的患者上原真理子。

 

「妳們簡直把這裡當成VIP休息室了。」白石從冰箱拿出冰敷袋遞給上原，再將本該準備給感冒患者的運動飲料扔給香坂。看她們各自熟門熟路的進行冰敷動作和不客氣的喝下運動飲料，霸佔自己的辦公椅休息。

 

「明明是真理子太容易受傷了！」哪有人手腕才剛好，就用那身高闖到禁區和人拼命衝撞，好不容易逮到上籃空檔，又被人從背後拉了球衣，摔得人仰馬翻！要不是人在體育館的自己目睹這一切，堅持送那位說『沒事、繼續。』的人來，誰知道那個優等生還能撞出多少傷！

 

只是，原來體育館到保健室的這段路如此漫長，差點就要在半途沒命了啊！

 

「都說了沒事，是佳乃太小題大作了。」真的只是小扭傷，起身轉轉腳踝，就會沒事。就妳一個人急呼呼地要背人，還逞強要背到保健室，現在才喘得不成人樣。

 

真是傻子。

 

白石看著鬧小彆扭的兩人，笑得無奈，轉頭望向牆上的鐘。

 

——不知道，緋山同學搭上車了沒？

 

 

 

晚風揚起前方那人的髮絲，身邊景物用緩慢的速度倒退，屬於她的香味若有似無飄散在四周。

 

「佳乃的體力果然很差勁。」坐在腳踏車後座的上原，將頭靠在香坂的背上，一手玩著那人的制服衣角，一手環著她比想像中還纖細的腰，悠閒地對著前座司機下評語。

 

「我這才是一般高中女生的體力！」香坂咬牙抓穩腳踏車的龍頭，心裡暗自偷罵那個幫自己借了腳踏車的白石。

 

——這是什麼破舊腳踏車！不用等我騎到家，它就解體了吧！

 

「佳乃，謝謝妳。」

 

「呵呵，真理子妳家應該不會很遠吧？」該死，要是解體了，難不成真要背著真理子回家嗎！

 

 

 

剛用笑容替香坂向一個瞇瞇眼男孩打劫，不，是”借”了一台腳踏車的白石，在從停車棚跑到站牌的途中，有點後悔怎麼沒替自己也借一台，畢竟自己的體力比上佳乃其實也好不到哪去。

 

——都過了這麼久，她肯定已經回家了吧。

 

早就明白的事實，內心卻有個可笑的想法，無法忽視。

 

說不定、說不定她會等我。

 

扶著膝蓋喘氣，白石抬頭只看見暗下的天色，微弱的路燈一閃一爍，幾隻飛蟲寂寥地在上面打轉。

 

低頭。

 

站牌的長椅上空無一人。

 

撥了撥眼前的瀏海，白石露出苦笑一步一步走向前，背靠著鐵製的站牌休息，喃喃自語：「下一班公車會是幾點啊？」

 

「8點17。」

 

熟悉的聲音從站牌的另一面傳出。

 

白石看了看左手的腕錶，不急不緩地回應：「啊，那就是還要再等5分鐘。」

 

「好慢。」聲音聽起來飽含怒氣。

 

「嗯，的確太慢了。」放下左手，橫過站牌，恰巧找到那人的掌心。

 

就這樣一下，不會有人看見的吧。

 

因為，就連我也沒發現，在站牌的背面，那個被遮掩住的嬌小身影，是在那裡等了多久呢。

 

 

 

大概是把這禮拜，不，說不定是整整一年的運動量一次用完的香坂佳乃，縱然不良於行的上原靠在她肩窩，彼此緊緊依偎，相互扶持地走向上原家門，那如同兩人三腳的親暱距離、凝視對方眼神的默契前進、仔細感受的話，或許還能察覺到上原失序的心跳等等令人臉紅心跳的接觸——全都無力感受。

 

因為，竭力維持自己勞動過度的雙腿別可憐的發抖，出賣自己最後一絲氣勢，已耗光她所有力氣。

 

所以她發誓，把真理子完整無缺地扶到沙發上，絕對是她的原意。關於在終於靠近沙發的前一米處，不小心絆到桌腳導致雙方一同以倒臥的姿態降落在柔軟的沙發，只是個意外。精疲力盡的意外。

 

「佳乃的心跳好快。」傷者上原真理子在肉墊的上方，側耳傾聽，發表安全降落的感想。

 

「……」什麼都不想說的稱職肉墊。

 

客廳的復古大鐘發出滴答的聲響，香坂數到第36聲就決定放棄下一動作的思考，閉上眼調整角度，讓同樣沒有下一動作，同樣閉著眼還在數著自己心跳的上原，能更為舒適的窩在自己懷裡。

 

伸手輕撫她的長髮，希望時間能走得比自己的動作還輕柔、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