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十點快十一點啦……
從電視機的屏幕挪開眼,緋山坐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盯著牆上的時鐘好半晌,又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嘖」了一聲,比自己稍晚下班的同居人說好十點以前一定會回來,因為她最喜歡的電影今晚剛好有重播,半哄半騙之下,要緋山陪他一起看。可是,都已經播一個小時了,內容都進行到一半了,公寓的前門仍紋風不動,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也許是心有靈犀的緣故,正當緋山要拿起手機,打個電話過去確認時,手機螢幕便跳出對方及時傳來的訊息。
『來了個腦中風的病患,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今天就先待在醫院了><』
沒有多餘的濃情密意,只是簡單的幾行字便交代過自己沒辦法回家的無奈,緋山蹙著眉頭,雖然早已習慣這種臨時狀況多於按表操課的生活,沒預警地被放鴿子還是有這麼點……不高興。
按了遙控器上的電源鍵,耳邊演員們的對話聲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仰頭將罐中剩下的酒精飲盡,似乎想讓自己就那麼昏沉些,卻沒有達到內心期望的效果。搖搖晃晃地站起,步向寢室的床緣,連盥洗都不想盥洗,一頭就這麼栽進柔軟的床墊中,想就此睡去,心中小小一隅卻盼望著倒進……
「嘟嘟嘟~」放在客廳桌上的手機響起,緋山不情願地用手臂撐起身,走出房間,正納悶著誰會那麼晚打電話過來,看到來電顯示的剎那,原先驕縱不得的心情頓時轉為困惑,難道……
「喂?」
「喂?是緋山醫生嗎?」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沉穩中卻帶著焦躁,「妳現在最好趕快來醫院一趟,白石醫生出了點狀況!」
「什麼?冴島,妳跟我說清楚……」
「嘟~嘟~嘟~」
「喂、喂?真是的!」還搞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就被掛斷電話,緋山咬著下唇,即使被惱怒的情緒佔據卻也莫可奈何,「白石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褪下睡衣,換上外出的衣服,緋山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希望,不要出什麼大事……就算再怎麼不想承認自己當下的心情,擔心對方的不安不管如何隱藏,踩在人行路上踏踏作響的鞋底,卻赤裸裸地暴露,自己好想趕快飛奔到對方身邊的急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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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對她說謊了呢,即使……
不是有心的。
兩眼直盯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蓄積著說不完的寂寥……原來,當初她因為列車事故,不是以醫生的身分回來翔北時,也曾有過這麼長一段時間,負責救治生命的身軀就只能躺著,直升機也上不了,醫院裡什麼忙也幫不上。
傳這種訊息給她,打著患者的名義要待在醫院,常有的事嘛,她應該不會起疑……反覆確認過自己打的內容,白石牙一咬,按下傳送後,心虛地立刻鎖上螢幕。
又不是做什麼虧心事……
「白石醫生該休息囉,」拉開圍繞在白石周圍的門簾一小角,冴島探頭進來,「我差不多要關燈了。」
「嗯……謝謝妳。」將手機放在一旁,拉上棉被,白石緩緩躺了下去。
「冬天了,多注意點自己的身體啊,畢竟是醫生,」冴島苦笑著搖了搖頭,「要幫妳把她叫過來嗎?」
「ぜんぜん!(不用了)」才剛躺下的身體又瞬間彈起,白石支支吾吾的,不敢直視護士的雙眼,「我……我跟她說醫院有臨時病患,今天……今天不會回去了,反正她來了,也……不會給我好臉色看,畢竟在醫院工作一整天了,還要趕回來……」
「そう。(so u)」在翔北逞強的能力果然名不虛傳呢,冴島若有所思的用手撫了撫下巴,「那……妳就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給實習醫生吧。」
「再麻煩妳了……」白石側過身,背對著冴島躺下。
真不知道該說她是溫柔呢,還是硬撐?
走回護理站的途中,冴島從口袋拿出手機,想也不想地就撥打了那個人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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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山走出車站,迎向空無一人的街道,瑟瑟寒風,吹拂臉頰,外頭的空氣十分冰冷,口中不停吐著白煙,把外套的領子拉高了些,插在大衣口袋中的手已經深到不能再深。
剛剛在末班電車上,發了訊息給冴島,問問同居人的情況,對方只短短回了:人在3B的病房。
一進到室內,像解放般從口袋伸出手,走路走得有些氣喘吁吁,卻一刻也不得閒。不須抬頭,尋找指示,每天穿梭在各個病房,除了家以外,醫院便是醫生們最熟悉的地方。
在病房的門口前停下腳步,不能說自己不擔心白石的身體狀況,在接到冴島的電話後,緋山無法百分之百確信那則訊息是對方自己傳的,她曉得同居人的性格,只會把手機交給自己信任的人,所以假如那是委託冴島傳的,為什麼對方還會打電話過來呢?反過來說,如果那是白石自己傳的呢……
「唦!」門簾這回被用力拉開,白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睜開朦朧的雙眼,腦袋仍昏昏沉沉的,只見同居人臉色有些異樣的站在自己的床緣。
「咳、咳,緋山!妳……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被冴島叫來的,說什麼妳出了狀況,」有種自己被蒙在鼓裡的感覺,緋山竭力克制想大叫的衝動,「妳……妳這不是好好的嗎?」
「咳,所以我才跟她說不用叫妳來啊,」看到同居人為了自己犧牲睡眠時間,特地趕來,內心不禁自責,「咳,我也只是感冒而已啊,咳!」
「那、那妳跟我說妳感冒就好啦,」也不知是不是這傢伙過於貼心,緋山挪了張椅子,坐在白石身邊,「妳幹嘛要騙我?」
「就……就……」
正當白石還猶豫著要以什麼說詞回應對方,一隻不屬於自己的手輕柔的撥開自己額前的瀏海,另一隻手繞上自己的脖子,緋山的臉突然離自己好近好近,近到只要稍微抬起下巴,就能吻上對方的唇。喉嚨變得有些乾燥,肩膀也不自主的僵硬了起來,背後也微微覆上一層水氣。對方也撥開她的瀏海,把額頭貼上自己的額頭,伴隨著周圍的靜謐,兩人就這麼交換著呼吸,傾聽著彼此的心跳聲。
「沒燒得很嚴重就好啦,」也不知過了多久,緋山抬起頭,眉頭依舊皺著,「下次,冴島再這麼嚇我,我就不來了啦……」
「喂!」腰身忽然一緊,原本還呈站姿的緋山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跌在白石身上,想掙脫卻絲毫動彈不得。
「別動!」還是第一次聽到對方命令般的語氣,緋山還想爭辯時,胸前被什麼東西蹭了蹭,低下頭,只見白石把整張臉埋進她的胸口,自己的耳根子竟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我……我也不想讓……美帆子擔心啊,」白石不敢露出自己懊惱的神情,抱著緋山的手臂又是一緊,「只是……我也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
聽到對方宛如小動物般委屈的口吻,緋山也不好再責備對方什麼,倒是有些……情不自禁,好想再距離對方近一些,原先緊貼在大腿兩旁的雙臂不自覺地緩緩移動,順著對方姣好的身材向上,沿著背脊來回輕撫著,下巴也順勢扣在對方肩上。
「美帆子的味道好好聞……」即使和自己用著同一罐沐浴乳,對方就是比自己好聞一百倍。
「不是說不能在醫院叫我的名字嗎?」緋山警告似的,小力拍了一下對方的背。
「這裡又沒人!」
……
「白石惠,我看妳還是天天感冒,不用回家了。」緋山絕對不想承認,方才自己莫名飆高的體溫。
「可是如果我一直感冒,傳染給妳怎麼辦?」白石似乎還沒發覺,自己是造成一切的元兇。
「妳別忘了,」緋山恨恨地轉過頭,幾乎像是要咬住對方的耳朵說道,「這裡是醫院,有滿坑滿谷的醫生。」
而我,也會想辦法把妳醫好的!
(完)
To be continued……
作者自嘲:
其實想嘗試寫小清新,看來還是失敗了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