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静的屋内,开门的声音异常响亮,绯山登时变的局促不安,紧张得想躲起来,身体却迫不及待奔向门口迎接那个人。

心脏跳的好快好快,呼吸也有点急促。绯山看著白石,隔著小一段距离,却再也无法移动脚步,喉咙发热,什麼也说不出来,就这麼呆呆地和她对望。

「……美帆子?」当日夜思念的人出现在眼前,她却傻傻怔住,过了一会才松手让手中的东西坠落,上前确认眼睛所见的真实性。

低头看清她的脸,手指滑过脸蛋,然后是依然纤瘦的肩膀、手臂,激动的说不出话,只好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美帆子、美帆子……。」怀抱里是温热的体温,细瘦的身躯也牢牢地被框在手和身体间,绯山柔软的发蹭在白石颈间有些发痒。

「白石……。」怀中的人先是乖乖地被抱著,然后小力地推拒。

松开怀抱,歛不下的笑容在抬头时硬生生地僵了。客厅门前站著陌生人。一个陌生的男孩。

「美帆子、那位是?」

「岸本。他是我的学长,也是……男朋友。」这句话,至始至终是低著头说的。

白石愣了一下,立即往后退开绯山一步,不自然地拨弄了一下长发,难堪地笑著:「男朋友……男朋友。」

她花了几秒消化这个词,接著重拾大人的身分,镇定地拿起被丢弃在地上的东西,走在绯山前面进入客厅。

「你、你好,我叫做岸本裕也,和绯山读同一所高中,大绯山一个年级,现在是三年级。那个……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男孩说完,还有模有样的弯腰敬礼。

白石点点头,挂著淡淡的笑,简单的对岸本做了自我介绍后,将他请进客厅。

「抱歉,我回来晚了,饿吗?我弄点宵夜给你们吃吧?」不管遇到什麼情况,还是一派温柔。

岸本立刻答腔:「不不不,白石小姐刚下班,不要麻烦了。」

绯山却仰起头,双手抱胸,语气乾脆的说:「好啊,我饿了,就吃点东西吧。」

白石直直地看著绯山的眼睛,点点头,转身走进厨房。

「绯山、这样好吗?」

不顾岸本的叫唤,绯山丢下一脸尴尬的客人,跟著眼前的人转入另一间挂著粉色门帘的房室。

白石弯下身在冰箱翻找食材,喊饿的人却只是冷冷的靠著墙,不干己事地看著她忙碌,白石也没意思要绯山帮忙,便任由她盯著自己。

「怎麼突然回来了呢?打电话告诉我我就会早点下班的。」边说著边把待烹煮的食物放上流理台。

绯山没有答话,白石也不再追问,就静静的做自己的事。等待这件事,她再擅长不过。

看著白石煮水,切菜,放面条和食材,煮好后再捞起,盛入碗里。太短了,时间短到她来不及好好看清楚白石就又要与别人分享她的温柔。

不知不觉握紧拳,张嘴想说些什麼好拖延一些时间,想说的话却又说不出口,表情一黯,情急之下脱口说出「客房被你拿去放东西了,岸本学长睡哪?」明明是由自己的嘴巴说出,却也因为自己的话愣了一下。

「呃?」带著些微笑意的嘴角瞬间一凝,像是领悟到什麼,哑然失笑「……抱歉,看来只能请岸本睡美帆子的房间了。」

「咦?那我呢?」

白石像听见孩子说出童言般,轻拍绯山的头,笑著说:「美帆子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睡吧。」

咬了咬下唇,移开头顶上暖暖的手,小声的说:「也只能这样了……。」在白石视线不及的范围内,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捧起盛著热呼呼食物的碗,和白石一同走向客厅,绯山明明拿著食物,却将自己手上那份交给岸本。看到这幕的白石又是一怔。

「啊,谢谢。」

「不用客气。」理所当然的语气,还笑弯了眼。

再从白石那接过沉甸甸的碗,绯山低头吃著原本只该属於自己的美食,完全不搭理试图让气氛热络而不断称赞白石厨艺的岸本。

说她孩子气也好,她就是不想让白石为自己以外的人服务,殊不知那在白石眼里,却是另一副黯然的画面。




相隔多时,再度共枕而眠,两个人的心情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即使身体疲累,却睁著眼舍不得将和对方独处的时光用在睡眠上。

「美帆子是趁著黄金周假期回来的吧?打算什麼时候回学校呢?」平躺著的白石对同样姿势的绯
山说话。不用转头,她知道绯山还没睡。

「……打算后天就走。」

「这麼快?」黑暗中看不见表情,但从声音可以听出满满的讶异和失望。

「嗯,还要留些时间温书。」语气一顿「而且岸本学长是考生,不能让他出来玩太久。」

闭上眼,无声叹了口气:「啊……是呢。」

沉默了一下,白石转换语气说道:「刚好明天我排了休假,就带你们出去玩吧!」

「不、白石、你应该好好休息的,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

「不是浪费,美帆子,我也想多一些时间和你在一起。」又是让人超出负荷的,过多的温柔。

「……。」她也想要白石的陪伴,可是什麼也说不出。

大概知道等不到回答,又继续说:「美帆子,我好想你。这些时间,你过的还好吗?」

「……。」不好,少了你怎麼会好。白石的想念到底是基於什麼样的感情,她问不出口,也不敢要答案。

「美帆子,看到你带了恋人回来我的心情很复杂呢,这或许能表示你在北海道过的不错吧?我是该高兴的,却又觉得有些难过……总觉得快要失去美帆子了,想到这点就有些不甘心呢。不过,有个人代替我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些。呐、美帆子,岸本一定是个不错的男孩吧?其实只要是能让你倾心、对你好的人,我都能够接受的……」

「……罗唆死了。」沉默之后发出的只字片语,她只希望能让白石别再说了。

绯山翻了个身,背对白石。

「美帆子?要睡了吗?」

喉间的灼热降低了些,她轻声答:「嗯。」手指和被单又是一阵纠缠。

抚过绯山柔软的发,说:「……晚安。」

绯山咬紧下唇,眼眶容不住的泪滑过鼻梁,又一次沾湿枕头,空出的一只手捂著嘴,深怕破碎的声音一松懈就会流露出来。

而在床的另一半,白石转过头,垂下眼睑看著拒自己於千里之外的,最亲密的人。

一个夜晚很短,但是如果只是这麼看著,也能很长的。她暗自想著。

然而一两个钟头后,身体的劳累终是让她阖上眼,缓和了呼吸,依凭身边思念已久的体温,安然入睡。

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