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藤川，你吵死了。吃飯不要一直講話，口水亂噴，髒死了。」
翔北醫院員工餐廳裡
忙碌的醫護人員來回穿梭著
今天中午非常難得
前急診科的四名實習醫師，及砲台護士
久違的又聚在一起
距離畢業，已經是半年前的事
「藍澤，腦外科還好嗎？」
藤川推了推眼鏡，一臉興奮地問
畢竟，藍澤轉科後，大家見面的機會少了很多
「恩，還可以」
面癱醫師轉科後依然是一臉癱地回答
看來轉科後
身為神經外科的自己，並沒有找到出治療自己顏面神經麻痺的方法
「藍澤，你聽我說。緋山這傢伙真的很離譜，他居然質疑我的診斷......」
「你還好意思說，X光片放反了，診斷會對才有鬼」
被質疑的人大聲提出了抗議
並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你有沒有禮貌啊，我可是正式的飛行醫師」
不甘示弱
藤川也回瞪
「你自己說，放錯X光片已經是第幾次了？上次超音波的探頭還拿反，上下左右全反了，誰看的懂你照出來的東西」
豈可輸給這隻眼鏡猴
緋山立刻又回嗆
「你自己悟性太低要怪誰？白石都看的懂，還默默地幫我把片子換過來」
「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像好脾氣袋鼠那樣容忍你」
……
…...
兩位醫師吵的火熱
藍澤還是一臉癱地吃著他的午餐
白石坐在緋山旁，帶著微笑，靜靜聽著兩位孩子氣的同事扮嘴
趁著座位旁那位同事不注意
偷偷在他的碗裡幫她加些肉
將自己杯子的牛奶倒一半給他
老是吃沙拉加維他命
對於急診外科醫師這種耗費體力的工作
哪能撐的下去？
「你們兩個夠了，吵死了！！！」
正義之師--冴島遙，終於開砲
秉持著在醫院，護士永遠是最大的精神
兩位醫師瞬間閉嘴
「都是藤川啦......」
緋山低聲抱怨，趴了一口飯
咦？！
好像有點不對
「白石！你又在我的碗裡亂加東西＃＃＃。還有，我的水什麼時候變成牛奶了？」
緋山醫師又罵人了
不過對象換成了白石醫師
看來
這種餵食行為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不是第一次了
「對不起。可是這次我沒有加青椒啊～」
白石張著大眼，一臉無辜
低頭反省
「算了！笨蛋！不理你了」
也不知道在害羞什麼
緋山頭低的比白石還低，整張臉幾乎要埋到飯裡了
「不知道你們兩個在表演什麼～」
冴島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收拾了桌上的餐具
站起
對著還一臉得意的藤川冷笑了一聲
「藤川正式醫師，315B廣田爺爺的縟瘡傷口藥換了沒？等下我發完藥你還沒換好就死定了」
果然是冴島最強 ！
心虛的藤川趕緊低下了頭，專心吃飯
廣田爺爺的傷口，可是要花將近40分鐘才能換完
藤川的額頭好像有冷汗滴出來了
狼吞虎嚥
「冴....島........等.....額.....偶」
如果藤川醫師此時突然暴斃
死因一定是噎死或嗆入食物造成的吸入性肺炎
整個臉頰被飯塞著滿滿的
藤川慌慌張張地跟著冴島的後面離去
「那，嗯」
藍澤面無表情地用眼神對兩人示意後
也離開了餐廳
剩下的兩人
靜靜地吃著手邊的餐點
安靜了好一會
「緋山醫師......」
白石首先打破沉默
「嗯？」
「沒記錯的話，手術是在明天？」
「嗯」
又是一陣沉默
經導管電氣燒灼術
一種治療心律不整，尤其是頻脈的方式之一
雖然是一種侵入性治療
但相較於其他心臟手術
是屬於較安全的一種
緋山在列車事故破裂的心臟
隨著時間的流逝
身體自行修補的疤痕組織
常常會影響到心律的規則性
這是緋山第二次接受此項手術
上次，也是白石先發現緋山的不適
「笨蛋，我警告你，別把手術的事告訴其他人」
緋山一臉兇狠
「我知道」
白石點了點頭
「明天，後天的班就麻煩你了」
雖然是相當安全的手術
還是需要住院一天觀察
緋山請了休假
但是沒有告訴其他同事請假的原因
唯一知道的
只有白石
應該要再次接受電氣燒灼手術嗎?
緋山其實很懷疑
但心律不整發作時的痛苦
某人強硬的態度中卻滿臉心疼的表情
在更衣室那次激烈爭執後的擁抱
甚至對方淚水都已經流下
這個人
總是能帶給自己勇氣
緋山決定再試一次
「代班這種小事，緋山醫師你別在意。只是......」
心中這種焦躁的感覺該怎麼解釋?
「嗯？」
「沒事，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白石綻出個溫柔又燦爛的微笑
2.
夢
是一種主體經驗，是人在睡眠時產生想像的影像、聲音、思考或感覺，通常是非自願的。
目前學術界對夢的成因與目的仍無定論
普遍的看法是
夢是腦在作資訊處理與鞏固長期記憶時所釋出的一些神經脈衝
這種脈衝，目的究竟是為何？
學界尚無定論
自從列車事故後
緋山美帆子常做著一些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夢境
夢的內容
醒來時隨即遺忘
但臉頰上殘留的淚痕，宛如被掏空的心
她相信
一定是個傷心的夢
這天，她進了心臟導管室，準備進行電氣燒灼手術
縱使自己是醫師
也知道這只是個小手術
甚至不必全身麻醉，可以保持清醒
但是
躺在手術台上時
害怕的心情
跟一般人完全一樣
在導管由腹股溝的大靜脈進入時
還是相當不舒服
「古田醫師，可以讓我睡一下嗎？」
緋山詢問麻醉醫師
為了請假，連續三天值班的日子
即使現在再不舒服
躺著不能動，加上害怕擔心的心情
緋山決定提出要求
「沒問題，我加個藥，緋山醫師你好好休息一下，醒來就結束了」
「那麻煩你，古田醫師。還有阪上醫師，辛苦你了」
阪上醫師，正在執行手術的心臟科醫師。
「嗯，緋山醫師你休息」
正專心盯著螢幕的阪上醫師
對緋山點了點頭
沒多久，緋山陷入沈沈的睡眠之中。
又是作夢嗎？
這一大片一望無濟的沙漠
天是黑著
銀河中閃耀著點點的星光
好美
臉上吹撫著涼爽的微風
閉上了眼
有種懷念的感覺
「我想起來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如果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是不是應該要好好思考
接下來的道路，應該要怎麼抉擇
緋山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總是擾亂她心緒，眼神總是澄澈透亮，天然又傻氣的笑顏
-----
「緋山醫師～緋山醫師～」
柔柔軟軟的聲音
嗯
好喜歡這個聲音
是在叫我嗎？
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眼前還是一片白霧朦朧
第一眼所見
果然是這個傻瓜的臉
笨蛋！
怎麼一臉擔心又緊張的表情
我只是睡了一下啊
「緋山醫師你覺得怎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是誰你知道嗎？」
「沒有不舒服.你是笨蛋袋鼠，又稱大笨狗，醫學宅」
聽完緋山的回答，白石像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答對了，是笨蛋袋鼠沒錯！」
白石笑了
一定出了什麼事，否則，白石不會這樣問
「發生什麼事？老實告訴我」
「剛剛手術中，緋山醫師你的血壓及血氧突然下降，把大家嚇死了」
「嗯？後來？」
「好像是血栓塞住心臟的血管，引發缺氧。阪上醫師緊急將血栓取出，我們一直在擔心不知道腦細胞有沒有受損，不過現在看起來應該還好。現在只要繼續打抗凝血劑治療就沒事了」
白石看到緋山清醒後
總算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笨蛋袋鼠，為什麼是你在病房陪我？」
緋山環顧四週
手術後蒼白的臉頰
此時透出了淡淡的紅暈
「因為，緋山醫師的手術同意書上的緊急聯絡人是寫我啊。所以阪上醫師就通知我了」
白石露出了溫暖的微笑
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次的手術
包括自己的父母
所以只好強迫唯一的知情者簽名
「白石，可能麻藥還沒全退，我頭有點暈，想再睡一下」
緋山轉過身，背對著白石，閉上了眼
「嗯。緋山醫師你好好休息」
白石幫緋山拉了拉被單
「你出去！」
「嗯？」
「你在這裡我睡不著！」
「喔」
「笨蛋快出去」
「那我先去做事了，緋山醫師你如果不舒服的話，記得按鈴喔。護士會立刻通知我的」
「知道，你好囉唆」
白石傻傻地笑了笑，一臉寵溺的表情
輕輕地關上了門
離開
--我必須好好整理想起來的事
緋山在心中思考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列車事故
以及這次突發性血栓
應該是想告訴我
我的時間不多了
3.
這世界太複雜！
緋山美帆子現在充分地體會到這一點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最應該借酒澆愁的人
現在
這些正式醫師醉成一團是怎樣？
不要欺人太甚啊###
「冴島今天家裡又有法事了，他家是開神社還是廟宇嗎？」
醉鬼一號
藤川一男
在歷經254次失敗後，終於稍稍明白自己在冴島心中的地位
「......」
醉鬼二號
藍澤耕作
這次聚會的召集人
一臉癱加上一言不發
臉色沈重地邀請前同事們喝酒
在神經外科，不曉得受到了什麼挫折
是否又在苦思”名醫”為何物？
「你幸福嗎？你幸福嗎？緋山醫師你告訴我好不好~」
醉鬼三號
白石惠
明明已經成為正式的飛行醫師
父親的病情也穩定控制中
最近的論文，更是得到極大的讚賞
國內外各大醫院，紛紛高薪來挖角
不知道在煩惱什麼
是喝的最爛的一個
不幸的是
這次跟上次不一樣
白石的攻擊目標只鎖定緋山一人，死纏爛打地黏著緋山追問幸不幸
其實
緋山並不是千杯不醉的體質
目前這種慘況
應該怪自己的酒量是正常人的標準
還是該怪這些同事的酒量實在太差?
「緋山醫師你幸福嗎？」
「喂～你臉靠太近了！」
緋山趕緊將自己發燙的臉轉開
這個人，根本是意圖舔上來
不幸的是
醉鬼三號頑固的個性
在酒醉時更加明顯
完全不放棄
跑到另一邊，黏上，繼續追問
「好啦，好啦，我不幸」
根據之前的經驗，這應該是標準答案
「不幸嗎？」
這超級無辜的表情，像極了被棄養的小動物
只差一秒眼淚就要掉出來的樣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
答案錯了嗎？
緋山內心嘀咕
「啊，我說錯了。很幸福，恩，我很幸福」
一瞬間
緋山好像又感覺到心率不整發作時的心痛
「幸福嗎？」
本以為應該比出大拇指，開心笑出來的白石
卻比剛剛露出更悲傷的表情
緋山的心
瞬間又糾結了一下
「笨蛋袋鼠你喝醉了，滾開」
「我沒有喝醉」
臉紅紅的人一臉正經
這樣不叫喝醉，哪還有什麼叫喝醉？
緋山越想越火大
「所以美帆子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呢？」
不死心，繼續問
「啊啊啊，你好煩，怎麼說答案都不對，醉鬼去找醉鬼啦～」
緋山指了指沙發的方向
卻發現
藤川居然抱著藍澤
兩人已經醉倒昏睡在沙發上
緋山忍不住走過去，推了兩把
「你們這兩個，還算是男人嗎？是誰說男生體內的酒精去氫酶含量比較多的，根本是騙子」
緋山覺得快昏倒
但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下定了決心
開罵
「白石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什麼煩惱好好說出來，別在這邊喝酒胡鬧」
轉身……
卻看到白石在自己不注意時，又喝了兩杯
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恆夫，你找死啊，還給她酒」
的確是該罵
「白石啊〜已經在我這邊喝醉過好幾次。醉一醉，讓他釋放一些壓力比較健康啊」
胡扯
分明是你想趁機撈一筆
內心正在嘀咕的緋山
突然發現了重點
「什麼？醉過好幾次?」
「是啊，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吧。他總是一臉傷心難過的樣子。」
「你沒有趁她醉倒的時候，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吧？」
緋山眼中有怒火
「冤枉啊，緋山大人，我哪敢動你的白石。人家的真愛是TOM～」
瑪麗珍趕緊搖頭否認
「呼～諒你也不敢」
等下
什麼叫我的白石?
算了，今晚累死了，懶得跟這些人爭辯
「恆夫，買單！還有，沙發上這兩個男人，就交給你處理了」
過了今晚
藍澤跟藤川兩人
應該會宣布戒酒了吧
緋山則扶著昏睡的白石
離開了酒吧
4.
屋漏偏逢連夜雨
用這句話來形容緋山現在的狀況
真是再適合不過
拖著一隻醉倒的巨型袋鼠
好不容易
招到了計程車
卻在快到白石家的路口
遇到了道路施工，交通管制
沒辦法
只好背著袋鼠走這一段路
由於身高差距的問題
一路上，可以說是被勒著脖子勉強拖行著
緋山在心中發誓
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去做殺人棄屍這檔事
光是這一小段路就快足以讓她斃命
拖到山裡去還得了
雖然她現在真的有點想把這隻袋鼠拖到山區去埋了
更慘的是
眼看白石的公寓就在前面
老天卻很賞臉的
在此時落下了傾盆大雨
於是到達白石家時
兩人完全是濕透的狀態
「喂！白石，到家了，你醒一醒啊～」
緋山找到了鑰匙
進了門，放下了兩人的包包
實在很想把背上的巨型袋鼠直接丟到地上
然後轉身閃人
但是剛剛的大雨
導致現在緋山身上的水珠，還不停地從衣服的邊緣滴落在玄關的地板上
背上的袋鼠
一定濕的更嚴重吧
「哈啾～」
袋鼠打了一個大噴涕
好像醒了
緋山慢慢地將白石轉過來，想改用扶的姿勢，把他移到沙發上
卻在此時
無預警的被白石一把狠狠地抱住
壓制在玄關的角落裡
「美帆子淋濕了，會感冒」
暖暖的氣息，在耳邊響起
好癢
緋山有種全身酥麻的感覺
「你也知道我會感冒，那快放了我，我要回家」
「唔......」
白石發出了意味不明的低吟
該不會又睡著了吧？
緋山心想
輕輕推了推白石的肩膀
拉開一些彼此的距離
「我要回去了。你也快去洗個澡，睡覺了。剛剛打噴嚏的可是你......」
話還沒說完，緋山抬起頭
發現
那個霸氣又頑固的白石出現了
「不、可、以」
嚴肅又不容反抗的語調
讓緋山不禁抖了一下
原來喝醉的白石
不光是纏人及問人幸不幸這兩項恐怖絕招
S全開，才是真正令人聞之喪膽的必殺技
緋山突然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美帆子，會感冒」
剛剛拉開的距離，一瞬間又完全消失
抱的比剛才更緊
但是
這種哽咽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前一分鐘還覺得他兇的像要殺人
後一分鐘卻要哭出來？
這世界沒有比醉鬼更難懂的生物了
「美帆子去洗澡，會感冒」
喝醉了會一直重複一句話，這應該是山上野生熊仔的行為
袋鼠進化為大白熊了嗎？
「白石你乖，你先去洗，你洗完我再洗」
緋山用平時絕對不會出現的超溫柔語氣
哄著這隻扒住自己不放的大白熊
內心卻暗自下定決心
等白石進浴室後，就要立刻飛奔離開
非常時期
就別管誠實與尊嚴了
「唔......」
又是意味不明的低吟
大白熊聽話了嗎？
終於稍微鬆開了緋山
「乖～我去幫你拿衣服......」
來不及說出的話語
轉眼間
被對方柔軟的唇完全封住
「怎麼又進化成接吻魔了，這傢伙是神奇寶貝嗎？」
對於處在這種糟糕狀況下
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推開對方而是內心開始吐槽
對於這樣的自己
緋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也醉了
雖然開始是霸道的吻上
但是漸漸的
開始感受到溫柔的細吻，舔允中帶著極為溫柔的愛戀與呵護
讓緋山覺得全身無力
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享受白石給予的溫柔
一段時間後
交疊雙唇終於依依不捨地分開
「美帆子，會感冒」
的確，兩人再這樣濕漉漉的下去，真的會感冒了
緋山決定先妥協
「那我去洗澡，你快去把身上的濕衣服先換下來」
「嗯」
白石開心地笑了
彷彿是遇到全世界最高興的事一樣
笑得好燦爛
「你......快收起你那噁心的笑容」
趕緊撇過頭去
一瞬間
緋山覺得心率不整又發作了
-----
穿著白石寬大的衣服走出浴室
將雖換好衣服，但又睡著的醉鬼趕去洗澡
緋山陷入煩惱
很想逃走
但是還是擔心醉鬼在洗澡時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真是職業病加身為醫療人員的悲哀
老是會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浴室怎麼都沒聲音？
會不會是又睡著，在浴室淹死了？
現在不進去救他，要是變成腦死狀態怎麼辦？
還是吐了？嘔吐物造成窒息，或吸入性肺炎？
吐的過程中不知道有沒有造成食道裂傷，恩，專有名詞叫Mallory-Weiss Tear
以前考試的時候拼錯過好幾次
怎麼辦，要是出血不止就要回翔北做胃鏡止血了
緋山還在猶豫要不要衝進浴室時
白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緋山身後，將緋山整個圈住
「美～帆～子～～～♥♥♥」
身後的人好像很開心
緋山一想到剛剛還擔心的半死的自己
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個笨蛋
「好了，很晚了。你快睡，我回去了，衣服明天還你」
緋山試圖掙脫身後人的熊抱
「唔......」
又是這個可怕的低吟聲
果然
緋山覺得後膝一軟
居然整個被大白熊抱起
再度變成大白熊的白石，不知道從哪生出來的熊力
本以為會被粗魯的丟到床上
然後衣服被撕爛
嗯
電視都是這樣演的
沒想到
是輕輕地被放到床上，還小心溫柔地蓋上了棉被
「美帆子晚安」
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後
接著白石也鑽進了棉被裡
把緋山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準備入睡
好像
一切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心跳差點停止的緋山，過了一會，總算回神
「白石？你睡著了嗎？」
「美帆子不乖，睡眠不足的話，很容易生病的」
這種狀況睡得著才有鬼！
緋山的內心吶喊
連醉成這樣，都還不忘擔心自己的身體
其實緋山很感動
這陣子，特意的疏遠
不知道白石發生了什麼事
要醉成這樣來麻痺自己
「白石！」
「恩，美帆子」
「你乖乖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完我就睡覺」
「好」
「你最近有什麼煩惱嗎？今天怎麼醉成這樣」
問一個還在醉的笨袋鼠這種問題
應該是浪費力氣吧
只是希望他能酒後吐真言，把不愉快的事抒發一下
緋山想到
自己能這樣陪他、安慰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他真的需要找到發洩情緒，解決壓力的管道
否則
自己不在了之後，該怎麼辦？
緋山的心糾結在一起，好痛
沈默了一會
白石露出了傷心的表情
「美帆子......美帆子你討厭我嗎？」
「咦？」
「這陣子，美帆子都故意不理我。調班，值班，連找你一起吃中餐都不肯。今天要不是藍澤說有重要的事要跟大家說，你一定也不會出現」
重要的事？
藍澤醫生今晚本來想宣布轉行去當氣象播報員
擁有準確預測下雨能力這種spec
當外科醫師未免也太可惜
但這麼多年的努力
內心還是放不下
最後只是喝醉，還是沒開口
「哪......哪有，你自己亂想」
緋山臉撇過去，否認
「我沒有亂想，美帆子一定是討厭我了」
棄犬狀態全開
「我沒有討厭你」
「那為什麼都不理我」
「......」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美國Duke大學醫院一直叫我去......」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緋山緊張了
「我早就回絕了，可是對方一直不肯放棄。我不想跟美帆子分開，可是，如果美帆子討厭我......」
即使知道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多
一年？半年？三個月？
但如果下一分鐘真的就要離別
自己能忍耐的住嗎？
緋山鼻子酸了
想想
這樣，應該對彼此都好
但是內心即使倔強
淚水原來還是會這樣不知不覺的流下來
「美帆子你怎麼哭了」
白石慌了
捧著緋山的臉
趕緊用手指，抹去頰上的淚痕
滿臉心疼與不捨
「笨蛋，都是你害的。誰叫你一直冤枉我討厭你」
「對不起」
「笨蛋，不准道歉」
「那......」
白石好像想到了什麼
「我可以喜歡美帆子嗎？」
「啥？」
緋山被嚇到
講話語無倫次的，白石果然還在醉
「美帆子說不討厭我，那可以讓我喜歡你嗎？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我是認真的」
白石張著大眼，目光誠摯
「不可以！」
果斷拒絕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果然，美帆子討厭我～嗚嗚嗚」
居然哭了
酒醉也會讓人幼兒化嗎?
換緋山慌了
「笨蛋，要我說幾次，我沒有討厭你，我也喜歡你。」
緋山大聲地表明她的立場
「美帆子你剛剛說？」
「......」
「我就知道，美帆子也是喜歡我的 。在更衣室那次，你讓我吻你了」
白石好高興
記得這麼清楚
白石真的醉了嗎？
緋山又開始懷疑
「那為什麼，你可以喜歡我，我卻不能喜歡你？」
白石又開始糾結
撫摸著緋山的臉頰，一臉心痛
露出宛如企求主人原諒的幼犬的眼神
俯身壓上
開始在緋山鼻尖,唇上嗅舔
「我喜歡你，美帆子我真的很喜歡你」
雙唇再度相貼
舌尖交纏繾綣
彷彿一旦分開，此生將永遠分離
真的可以嗎？
緋山用最後的一絲理智自問
沒有人知道
那一刻會在何時到來
如果
今晚是屬於他們在此世最後的一個夜晚
那
可以允許自己放縱一下
享受這最後的眷戀與溫柔嗎？
「惠，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你已經遺忘的過去，就一直喜歡你了」
「如果我把實情告訴你，你會比較不痛苦嗎？」
-----
清晨
天還沒亮
緋山就醒了
這是白石的房間
整個人還在白石的懷裡
緋山很清楚，昨晚發生過什麼
不否認
有意亂情迷的成分在裡面
但沒有明確的拒絕
果然
還是無法隱藏自己內心真正的感情吧
這段特意疏遠的期間，自己也很痛苦
知道自己對白石的感情
也早已察覺白石對自己的想法
疏遠
感情變淡
自己離開的時候
白石才不會傷心難過
這才是正確的
明明是已經決定好的事
為什麼在一瞬間就崩解
不能堅持下去呢？
甚至昨晚跟他發生了進一步的關係
緋山懊悔不已
對了！
他喝醉了！
說不定，醒來之後，根本不記得昨晚的事
緋山試圖自我安慰
「趁他還沒醒，趕緊離開吧」
想掙脫白石的懷抱
卻發現
自己被緊緊地摟著
無法離開
「這個笨蛋」
想起了昨晚的溫柔，深情的眼神，耳邊的呢喃
臉紅了，眼眶也濕了
「美帆子，早安」
一聲溫柔的呼喚後
隨即發現到對方眼角的淚痕
白石的細吻，開始點點落在淚痕處
輕聲溫柔的在耳邊說
「美帆子，我相信你。」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希望能跟你在一起，那怕只剩一分鐘，我都願意」
「因為，我愛你」
5.
今天是滿月
今晚的急診值班醫師，白石惠
站在天台上，倚著欄杆，欣賞著天空的一輪明月
「白石醫師，咖啡？」
「喔，謝謝你，冴島。有病人？」
擦了擦眼角的淚
白石對冴島投以感謝的微笑
「沒有病人，我也是來偷懶的。怎麼，又想起她了？」
「嗯，我沒有辦法不去想。我還是很想她，很愛她。」
白石抿了抿嘴
撫了撫左手無名指上的戒環
眼中還是有淡淡的淚光
「認識白石醫師你們，已經要滿四年了。時間真快，想當初你還是個被我臭罵的懦弱醫師，這麼短的時間，就變成獨當一面的名醫了」
冴島喝了喝手邊的咖啡
「是啊，四年，這麼短的時間，但對我來說卻是人生中最珍貴的四年。名醫？我根本不在乎那個，我想要的是......」
白石又抬頭望向皎潔的月亮
眼神露出深切的期盼
「我明白」
冴島拍了拍白石的肩膀
「冴島你放心，我答應過美帆子，即使是我一個人，我也會好好努力的，連美帆子的那份」
「那天，也是滿月啊～」
緋山美帆子
因突發感染性心內膜炎併發擴張型心肌病變
已於半年前辭世
「緋山醫師雖然走的突然，但他離開的時候很安詳，表情也很幸福。白石醫師你要振作，不要讓他擔心你了」
「嗯，我知道。謝謝你，冴島」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緋山醫師是不是在之前就知道自己即將離開的事。有好幾次，他跟我說的話，都好像在交代遺言一樣」
冴島也望向了夜空中的明月
沈默了一陣
白石淡淡地說出
「冴島，你知道中國有個傳說嗎？月亮上有一隻在擣藥的兔子」
「好像聽過」
「其實，那隻不是兔子喔，是袋鼠」
白石傻傻地笑了一下
「你在胡說什麼？」
「因為，那時候還沒發現澳洲大陸，古代人不知道有袋鼠這種生物，就以為是兔子了」
「體型也差太多」
冴島一臉不能認同的表情
「光影、角度的關係嘛～你把袋鼠的耳朵拉長一點，不覺得就很像一隻大型兔子嗎？」
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冴島，那你聽過竹取物語的故事嗎？」
「這我知道，萬葉集中竹取翁的故事。那位從月亮下來的公主，叫輝夜姬吧。」
這是日本人人都知道的童話故事
「冴島，你就當作我喝咖啡喝醉了，聽我胡說八道，說個故事一下好嗎？」
白石笑了笑
「嗯，你說」
在距今約4000年多前
地球上
有一群科學家
他們找到了移動到月球的方法
帶著家眷
在那邊建立了家園，平靜地生活及認真做著各式的研究
一段時間後
科學家派代表回到地球
卻發現，人事景物全非
後來才知道，因為月球上的相對時間與地球不同
種種影響導致細胞的代謝與老化的速度變慢
也就是說，從地球人的觀點而言，這些生活在月星上的人，是長生不老的人類
知道此事，勃然大怒的皇帝
不聽解釋，堅持認為這些研究者私藏了長生不老的藥
因為當初，派出這些研究者的最大目的，就是尋找長生不老的方法
怒斬了所有回到地球的研究者，以及知道此事的相關人等
除此之外，也焚燬了所有的研究典籍
少數逃回月球的研究者
告知月球上逃過一劫的其他研究者及家屬後
大家便做了一個決定
自此時起
永遠不再回地球
無論是肉體或靈魂
當時，月球上的人已發現經由靈魂，轉生回地球的方法
另外
若是必須至月球表面，永遠只能出現在背對著地球的那一側
月星上的人並非真的不老不死
他們還是會受到病痛的折磨
重病，亦會死亡
研究者中僅存的兩位醫生
苦於月星上的植物完全與地球不同
在診治疾病之外的時間，也積極的研究月星上可用的草藥、礦物
企圖從其中萃取出能用於治療疾病的成份
月球表面其實是很寒冷的
要從地下宮殿爬出採集礦石、草藥
兩位醫師要穿著厚重的保暖太空裝
有一次，醫師H在觀察地球時
發現太平洋南端有個被人們遺忘的大陸
陸上有種可笑的生物，肚子上有個口袋，跟兔子一樣會到處跳。
因為另一位醫師S
很喜歡帶一堆東西在身上大大小小的口袋裡
於是他惡作劇
將保暖太空衣改成袋鼠造型
一方面是好玩
另一方面是這個改裝後的袋鼠裝，真的有很多口袋
上月球表面採樣時很方便
醫師S打從心裡認為這是醫師H幫他量身定作的專屬衣
很高興地接受了
至於奇怪的造型
她則完全不在意
有一次
醫師H生病了
醫師S獨自上月球表面採樣。
此時剛好發現一種特殊的植物
一時興奮加沈迷，當場就從口袋拿出杵臼開始研磨分析。
醫師S的個性就是這樣
一旦專心起來 ，根本不管旁邊發生了什麼
自顧自的專心研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醫師S完全沒發現
月球已經自轉到地球人可以目視的範圍內
那天又剛好是滿月
這就是中國傳說中的玉兔擣藥。
「醫師S好笨」
冴島笑了笑
「是啊，他一直都是個遲鈍的笨蛋」
白石繼續述說
發現此事的月星統治者
震怒不已
果然
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那個星球
領導者的專長都是震怒
月星統治者害怕的是
地球的皇帝如果知道月球上還有倖存者
絕對會派兵過來
以月星目前的戰力而言
一定會被全數殲滅
為了提醒其他的人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統治者決定給予醫師S處罰。
處罰的內容是
使醫師S的靈魂回到地球重新投胎
投胎後
她不會記得月球上的事，也不知道前世發生什麼
但不變的是
不管經過多久
他永遠都會是醫師
藉由這次的處罰
醫師S必須到地球學習最新的醫療技術與知識
4000年後
當她再回到月星時
她會記得在地球上學到的所有
這對住在時間幾乎停滯的月星人，將是個偉大的貢獻。
醫師S離開後，醫師H非常寂寞
在申請了好幾次後，統治者終於答應讓醫師H到地球上尋找她。
「這個時期，笨袋鼠應該在日本」
醫師H查到醫師S的行蹤後
衝衝忙忙到了地球
因為太心急
居然選擇了竹子當作形體成長的來源
而且只花了三個月就長大成人
選擇從月球直接降落，礙於太空船超光速運行之故，形體必須先退化縮小
但補充足夠能量之後，很快就可以變回成人。
這種降落法的好處是，可以保留完整的記憶。
「這是輝夜姬的故事！」
冴島有點吃驚
「對」
白石繼續說
這種對地球人來說
類似神仙下凡的舉動
加上醫師H過於出眾的外貌，在當時引起了騷動。
最有名的就是五位求婚者的事跡。
即使知道是在日本
醫師H還是找不到醫師S的蹤跡
於是就開出一堆困難的條件，叫這五位阿呆求婚者去幫他找
佛前的石砵
蓬萊的玉枝
火鼠裘
龍頭上的珠子
燕子的子安貝
其實
那些都是藥材。
“有了這些，應該可以引出那個醫學宅”
醫師S如是想。
可惜天不從人願，阿呆們當然找不到這五樣藥材
但是騷動卻越演越大
連當時的天皇都在打醫師H的主意了。
無奈，醫師H只能返回月球
歷盡千辛
第二次終於又申請到
醫師H記取前次的教訓，這次選擇用投胎的方式
知道會喪失記憶
會花費更多的時間
但是她相信，她們一定可以相見的。
終於見到了
可是因為投胎的緣故，記憶喪失，他們彼此都不認識
儘管如此，命運的紅線還是將他們綁在一起，他們相愛了
而且，愛的好深，愛的好濃。
但是
月球上唯一的醫師不在
這是件很麻煩的事
醫師H當初答應統治者
她不會去太久，月星有需要時他就會回來。
當醫師就是這樣
就算回家睡覺也要隨時on call
病人有狀況
即使現在是休假，正在攀登聖母峰
也要立刻趕回來
因某個事件，回想起一切的H醫師
把一切告知了S醫師
兩人知道能在一起的時間有限
他們還是選擇了在一起
就這樣平凡幸福地度過了一年
縱使再不捨
最後，醫師H還是回到月球去了
原本答應不會哭的醫師S
事後還是痛哭了三天三夜
沮喪，難過，傷心，痛苦不已
經過了幾個月
終於重新振作的她
想起H醫師最後告訴她的話
四千年的時間快到了
下一次，她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結束了？」
冴島問
「嗯」
白石點了點頭
「好爛的故事，是那個白癡智障的作者寫的?」
冴島忍不住吐槽
「對啊，我也覺得很爛」
白石也笑了
此時
PHS響了
「白石醫師，急診有Case」
「好，我們走」
你不用再來找我了，等我回去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讓你等了四千年
對不起
我答應你
不會再離開你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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