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7

什麼時候開始

我們的距離是如此遙遠

急診辦公室

星期二晚上九點

在這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忙了好幾天，幾乎都沒睡覺的我，終於有時間可以坐下來喘口氣，吃個東西

「啊~~~~好累！」

反正沒人，我忍不住大聲喊出，伸個懶腰。

我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

橘醫師跟白石去西雅圖參加世界急診醫學年會，還有論文要發表

趁這個機會與美國當地的醫院，進行直升機救護醫療的交流

這一切，大約須要2週的時間

以剩下的人力支撐現在的工作量，真的很吃緊

在大學附設醫院就是這樣

臨床工作要做，學術論文也要寫，醫師似乎是種超人的工作，永遠不用休息。

鈴～～～鈴～～～

手機嚮了

又出了什麼狀況？

我對著剛咬一口的麵包苦笑

「我是緋山」

「緋山醫師！！！」

電話那頭傳來了興奮的聲音

「白石？」

「嗯。緋山醫師3天不見了。你.....不....病人......還好嗎？」

「廢話！你是不相信我嗎？」

「放心啦，我會顧好你的病人的。」

為什麼我的嘴角會上揚？瞬間覺得精神都來了！

「不是，不是。我很信任緋山醫師。」

電話那頭發出了傻傻的笑聲

「除了病人......我還想問，緋山醫師你有好好吃飯嗎？」

「我看天氣預報這兩天日本有冷氣團，可能會下雪，緋山醫師你要穿暖和一點」

鼻子有種酸酸的感覺

我在做什麼，累到想哭了嗎？

這樣一點都不像緋山美帆子啊。

「會啦，你好囉唆」

有點哽咽的聲音，應該沒被發現吧

「對不起，都是我來開會，害你這麼辛苦。」

「一定很累喔～」

「你再亂道歉我要生氣了」

「緋山醫師......」

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變的有點膽怯

「我沒有生氣啦，白石」

我嘆了一口氣

「白石你自己也要加油，在這麼大的場面發表論文，不可以怯場喔。」

我知道這個人，雖然在黑田醫師的事件後戴上了堅強的面具

但實際上還是個膽小怕生的人

「緋山醫師我....我真的很不安。」

完全是膽怯的聲音

「我應該堅持讓你或藤川醫師來的。」

「這份論文是我們一起寫的，現在讓我掛第一作者，又讓我來發表。怎麼想都覺得很不恰當。」

說話的人越說越小聲

「你是呆子啊。橘醫師讓你去是有道理的。」

「藤川英文發音好奇怪，讓他去，別說外國人聽不懂，連日本人也會一頭霧水」

「可是緋山醫師說英文很好聽」

「你忘記我延遲畢業的事？在資歷上你現在是前輩，當然是讓你去。」

「何況，這份論文大部分都是你寫的。我沒有你那種優等生的頭腦。」

我想起之前好幾個月，每天晚上跟白石一起查資料、寫論文、吃宵夜

最後雙雙昏倒在桌上的日子

對了，醒來時，都會有件外套披在我身上

那時覺得好痛苦，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倒是非常懷念

「......」

「不要胡思亂想。」

「其實我知道橘醫師叫你去的最大目的」

「恩？」

「你知不知道你是一本會走動的教科書，非常好用，問不死的」

「哈」

對話那頭終於露出笑聲

「你想，要是外國人問些亂七八糟、太學術的問題，只有你擋的住啊。」

「就當作是小學生的演講比賽就好了！大家應該都有經驗。」

「我沒參加過......」

「真的假的？你這種優等生怎麼可能沒參加過！？」

太讓我吃驚了

「因為，我講話聲音太小，沒有人聽的到，老師就......」

「哈哈哈哈」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緋山醫師好壞，這樣嘲笑我。」

雖然是抱怨的話，但是電話那頭的聲音終於開朗了起來。

不對！我突然想到

「白石，你那邊現在是幾點？」

「早上4點多」

日本跟西雅圖差14個小時，我忘記了

「你是笨蛋啊！」

「這個時間不睡覺，打什麼電話？」

「可是......」

「我知道緋山醫師可能一整天就只有這個時間有空。」

「其他時間我怕打擾到你休息或工作。」

這個時間是我們固定吃晚餐的時間

「你真是個超級大笨蛋！我不跟你說了，快去睡覺。」

「沒關係啦，反正還有一點時差。而且......」

「跟緋山醫師講完話，覺得整個人精神都來了。三天不睡都應該沒關係～」

我也是啊

「快去睡覺！」

「那我......我明天還能打電話給你嗎？」

不要用這麼緊張的聲音說話

「不行！我很忙。」

對方好像要哭了

「你打算每天都不睡覺嗎？不准你打電話，敢打來回來就殺了你！」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對了，白石，什麼時候上台？」

「西雅圖時間，星期五早上10點」

「快去睡覺，晚安」

我掛上了電話

日本時間       星期六凌晨一點

西雅圖時間   星期五早上八點

更衣室

坐在長椅上，我按下了電話

「你好，我是白石」

「白石」

「緋山醫師！？」

對方發出了高興又驚訝的聲音。

「在忙嗎?」

「沒有，剛吃完早餐。現在在整理等下要上台的資料。」

「怎麼了？醫院出了什麼事嗎？」

一定要醫院有事？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

「沒有。」

我為什麼會結巴？

「我.....對了，.我要問你ICU第2床齊藤奶奶的胸管，今天出血量只有20ml。我要拔掉了，可以嗎？」

我在胡說八道什麼？

「呵，緋山醫師自己決定就可以了。我相信你。」

「是你的病人，問你一下比較好。」

這種連醫學院學生都知道的答案，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深呼吸了一口氣

「白石！」

「是」

「只是順便喔，你不要誤會。因為等下我有一台緊急的腦部手術要開，出來可能來不及了...」「想先跟你說一聲，加油！」

「緋山醫師......」

電話那邊傳來了挫泣的聲音

「為什麼哭了?」

我慌了

「不要哭啊，傻瓜。等下就要上台了～」

「緋山醫師，我好想你」

o月o日 天氣陰

親愛的另一半，你好嗎？

論文發表很成功吧?

身為你的同事

打從心理覺得驕傲與欣喜

恭喜你

看著你前進的腳步

我應該永遠都追不上了

約翰霍普金斯、哈佛、賓州大?

德國、美國、英國?

當你展翅高飛那天

我能笑著送你嗎?

我哭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