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沒想到在美國也會遇到這種事」

「今晚還是先找間旅館落腳好了」

站在急診室外的長廊下

天已經黑了

11點?

你早就離開了吧

我們又錯過相遇的時機嗎？

天空降下大雪

零下的氣溫

縮著脖子、搓著手，呼出的空氣，瞬間轉為陣陣白煙

再等等吧

等大雪緩一緩再離開

想起傍晚發生的事

一邊發抖一邊喝完抹茶奶霜星冰樂

想著你也差不多該忙完了

往醫院走回的路上

目擊一個老翁，在過馬路時忽然痛苦壓著胸口的倒下

「急性心肌梗塞！?」

身體的的動作遠比自己想像的快

意識到的時候

已經蹲在老翁旁開始心臟按摩

無自主呼吸，無法觸摸到頸動脈搏

動作要快!

「誰，趕快CALL 911」

情急的大喊

圍觀的人群，造成交通的混亂

煞車不及的車輛

又造成了幾許擦撞的車禍

增添了受傷的人數

「爺爺～爺爺～」

似乎是病患的孫女，含著淚，焦急地一邊拉扯一邊呼喊躺在地上的人

「你不要動他，我在急救，救護車馬上就到。」

「姊姊，爺爺他.....會死嗎？」

小朋友，很害怕吧

我知道

雖然這麼多年了

我每次都還是很害怕

但是

病人跟家屬比我們更害怕

所以當醫師要堅強

要忍下心中的恐懼

跟病患一起並肩作戰

小翼的事

雖然還是會常常想起

我不會害怕了

但是不要讓我們的心死好嗎？

也許結果不一定讓人滿意

但是我們是一起作戰的朋友

醫師不是害死你們的敵人

「我們會加油，所以小朋友你也要加油，陪在你爺爺的身邊，給他最大的鼓勵。」

救護車很快到來

交接給急救消防人員

準備離開的我

發現衣角被小妹妹緊拉著

「姊姊，我好害怕，陪我去好嗎？」

我給了他一個微笑

「好」

坐上救護車

反正

我本來就是要回醫院

看著我以前做過的事

醫護人員迅速的插管、接心電圖、靜脈輸液......

好久沒有這種團隊合作的熟悉感了

ECG?

超音波？

CT?

Troponin I?

Heparin?

會診心臟科？

氣球稱開術、放心臟支架?

在醫療缺乏的地方

這一切都沒有

只能靠一個人努力

當然

成功的機率也大大降低

我體會到

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有多麼幸福

但不管在哪

生命

都不是全力以赴就可以

有時我們創造奇蹟

但更多的是

我們無能改變生命的定調，也無法解除所有的劫難

只能在災難中看見自己的渺小，更謙卑地面對苦難的生命

然後

好好珍惜身邊美好的人、事、物

「緋.....緋山醫師！」

我看到了你

怎麼知道我來了?

還有

臉紅紅、氣喘吁吁的

傻瓜，怎麼找到這的？

小時候老師沒有教不可以在走廊上奔跑嗎?

我笑了

如果還來得及

全世界我最想挽回跟珍惜的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