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4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習慣著你的溫柔

疲憊的走出手術室，居然已經是零晨3點

一台緊急的腦部手術，耗掉了整個夜晚

雖然今天不是輪到自己值班，但，都這個時間了。

今晚就待在醫院吧

在手術室的盥洗室簡單梳洗後，我下意識走向加護病房，尋找著她的身影

「牙島，野村太太的狀況？」

牙島臉色凝重地對我搖了搖頭。

「他的家屬已經在討論簽DNR（拒絕急救聲明書）了」

「緋山醫師呢？」

「情緒還是很低落？」

「是啊。你找機會好好勸勸他」

野村太太是個肝硬化的患者，上周因為急性腸胃炎住院。

期間狀況原本都非常穩定，開朗的個性，跟主治醫師緋山很聊的來。

2天前，肝硬化併發食道靜脈瘤破裂，開始吐血，接著陷入昏迷。

找到遠方，在病床前調整點滴的瘦小身影。

3天沒睡了吧？

這種情況，我該怎麼幫你、安慰你呢？

你說讓你自己面對，這是每個醫師都必須經歷的過程，唯有如此，才能不斷成長。

我知道，我瞭解

但是你知道，我有多不捨？

在這浩翰的自然界定律中,醫學其實非常渺小
醫師能改變的,真的很少

我昏沈沈的走向走廊盡頭的醫師值班室，那個狹小到裡面只放的下一張上下鋪床的值班室。

對於一切都無能為力的我，也只能去那裡獲得幾小時短短的睡眠。

過了多久呢？

30分、40分？還是一小時？

我感覺到值班室的門被打開了

「白石？」

雖然是極其輕柔細小的聲音，但是那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聲音。

「嗯？」

我勉強張了開眼，在微弱的光線中看到了她

「對不起，吵醒你了。我去上面睡」

「沒關係，緋山醫師來，這邊讓你睡。這邊比較溫暖，而且我個子高，爬上去比較方便」

掀開溫暖的棉被，坐起來，我準備離開。

「這樣好麻煩，喂，你進去一點」

「嗯？」

「快點，我好累」

我還沒有明白狀況，美帆子已經鑽進被窩，跟我躺在同一張床，同一個枕頭上。

「快點躺下來睡覺，關燈了」

「喔.....好」

我覺得我完全醒了！躺在床上，身體僵硬，一動都不能動。

「緋山醫師.....你那邊會不會太擠？」

畢竟這是張單人床，我把姿勢轉成側躺，好讓美帆子有多一點空間。

「不會.....啊，白石你轉過去，臉不要朝我這邊」

「為什麼？」

「你不要管」

「喔....」我乖乖的轉身，面對冰冷的牆壁

應該有10分鐘了，背後美帆子冰冷的身體，終於漸漸被彼此的體溫所溫暖。

但是，卻出現了微微的顫抖與措泣聲

「緋山醫師......」

「不要轉過來！」

「背借我一下」

他的臉靠在我的背上，顫抖越來明顯，哽咽的聲音越來越大，背後的衣服已經被淚水染濕

「家屬剛剛決定放棄急救了」

「緋山醫師......」

「如果我可以早點發現，如果我可以堅持要他去做檢查，如果我可以在第一時間決定立刻找消化外科開刀 ，如果......」

我轉過身體，一把將美帆子緊緊地摟進我的懷裡

開始的時候，他抗拒的想推開我，之後便靠在我的肩上，放聲大哭

「乖，不要哭了」

我抱著他，用我最溫柔的語氣安慰她

看著泣不成聲的美帆子，我覺得自己的視線也已經被淚水模糊

「這不是緋山醫師的錯，你不要這樣自責.」

「我們不是上帝。你盡力了，你真的盡力了!」

「嗚....」

懷中的人，已經哭到無法好好言語

「野村太太會明白的，他的家人也一定能夠了解」我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

「緋山醫師是個優秀的醫師，是我最喜歡的溫柔好醫師。」

懷中的人，呼吸漸沉。

是哭累了吧，睡著了。

我低頭細吻著他臉頰上的淚痕

雖然是憔悴悲傷的神情，但是還是無法掩蓋那精緻的五官

這是讓我欣賞一輩子都不會厭倦的臉龐

棉被拉好，抱著你

「好好睡吧～」

O月O日  天氣雪

親愛的另一半，你好嗎？

我實在不願意，讓你承受這世界的殘忍

不願意讓你，獨自走過風雨的人生

我在這裡

現在在，以後也一直都會在

只要你需要

我會一直抱著你

我愛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