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were there right next to me, as always. 
 
 
妳記得嗎?我們共同的回憶。
 
邂逅的時候,我對妳抱著的敵意。
 
相處的時候,我總是嘴上不饒人。
 
高興的時候,妳總會陪著我微笑。
 
動搖的時候,妳總會積極鼓勵我。
 
失落的時候,妳總替我解開心結。
 
難過的時候,妳總會在身邊安慰。
 
哭泣的時候,妳會默默地抱著我。
 
吶,妳到哪裡去了呢?
 
 
 
 
“何一つ変わらない,待ち続けてても。”
 
 
————I've been places you had been, but you didn't show up once.
 
 
 
 
妳說過妳喜歡天台的安靜,因為在那種環境之下,思緒能在瞬間平靜下來。
 
妳曾領著我到翔北的天台仰望美麗如畫的星空,也曾屢次在這裡碰見獨自沉思的妳。
 
可是我再次踏足那片寧靜的時候,找不到妳的背影。
 
妳說過妳常常在熬夜值班的時候喝咖啡提神,而且會因為喝太多咖啡而被其他同僚稍微勸告一下。
 
雖然我對咖啡的興趣不是很大,但是妳偶爾會替我買咖啡飲料,也漸漸的喜歡上那種獨特的濃香。
 
可是我現在每天走進工作間裡,也嗅不到熟悉的咖啡香氣。
 
妳說過太疲倦的時候,偶爾會在升降機裡靠著鐵壁睜著眼睛睡覺,因被撞到而差點整個人摔在地上而嚇倒同僚。
 
同樣的情況在我們剛相識的時候遇過一次,至今我還是很想嘲笑妳這個神奇的習慣,看看優等生感到尷尬的一面。
 
可是我每次踏進升降機內,也沒有看見妳無力地倚著鐵壁的疲態。
 
妳說過去瑪莉珍的店喝酒是一種很不錯的解壓方法,可以把心裡的種種想法拋於腦後,也可以和朋友輕鬆暢談或是吐苦水。
 
妳也垣白承認自己的酒品和酒量也很差勁,只要喝兩杯紅酒便會完全進入酒醉狀態。
 
初次被妳領到那間酒吧的時候,感覺很土而且看見瑪莉珍後幾乎整個人呆住,可是偶爾與妳到那裡喝酒,也漸漸變成生活的一部份。
 
可是我到酒吧的時候,醉得連站也站不穩,也聽不到醉後大吵大鬧的嗓音。
 
妳說過更衣室也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因為在那裡,醫生們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談話,即使只是簡單的打招呼也能讓心情放鬆下來。
 
的確,我們對彼此的了解也是在透過更衣室交談而加深,上班時的一聲“早安”,下班時的一聲“妳辛苦了”,也會讓嘴角微微翹起。
 
可是現在不論是上班或是下班,也聽不到那些慣性的話語。
 
妳說過妳比較喜歡工作間裡的雙人桌,因為空間比較多,空閒時也能與對面的同僚說上兩句話,寫報告時需要資料也能請求對方幫助。
 
身為家中的獨生女兒,向來習慣獨自行動、我行我素並說話直截了當的我,起初確實不怎麼喜歡與別人共用物品,可是對象是妳,也沒所謂了。
 
可是現在於我對面的座位,空空如也,雙人桌子的意義還在嗎?
 
 
 
 
“振り返ると自分ひとり,こんな 遠い とこに來たんだ,それなのにずっと一緒だと思っていたの。”
 
 
————If you have listened to me, just that once, maybe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妳和我還有在翔北工作的大家,身處在一間位於鄉郊,外觀非常簡陋,日久失修的工廠裡。
 
濃煙從工廠的各個窗戶和大門向外飄散,不少被燒傷的員工陸續被醫療隊抬出,但依然有重傷的傷者們在工廠內等候救援。
 
我們分成幾個小組處理不同範圍的傷者,我們負責的範圍比較深入和陰暗,而且被煙霧佔據了三份一的視野。
 
妳就在我身後處理一名重傷男子,於男子的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不斷哭喊著爸爸、爸爸。
 
那名男子最終還是返魂乏術,妳輕力握住女孩的手臂,想讓她盡快離開這裡,可是女孩一直抱住死去的男子,怎麼也不願意聽妳的勸告。
 
妳跑到濃煙較少的地方大喊要求醫療隊的支援,與此同時剛處理完一個傷人的我,正想站起來的時候——--
 
不遠處發生爆炸了。
 
建築根基本來就不好的工廠承受不了爆炸的威力,少部份鋼根和石舋塌倒在剛才女孩身處的位置。
 
我好不容易才能穩定身體跪起來,看到鮮血從妳的前額流下,可是妳卻準備跑去確認女孩有沒有受傷。
 
『白石!不要過去啊!』我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妳奔跑的身影叫喊,但妳並沒有理會。
 
『醫生的職責就是要救人!』這是在第二次爆炸之前,妳給予我的回應。
 
亦是妳最後的話語。
 
第二次爆炸後,於模糊中看到躺在血泊的妳,便失去知覺了。
 
我的夢境亦於一片漆黑中劃上句號。
 
但當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切也回復平靜,意識到正在身處自己的房間。
 
我才於剎那間想起這個夢,
 
其實是一個猶新的記憶。
 
 
 
 
“ふと目が覚めた午前二時,とてもこわい夢を見たんだ。”
 
 
————It was a nightmare. A nightmare that I can never get rid of.
 
 
 
 
 
看見那些被告知病人去世的家屬,我也會不禁想起那一天的情境。
 
我被倒塌的小型瓦礫壓住左腳、被爆炸所波及而兩次摔倒在地導致多處擦損、被硬物擊中頭部而昏迷了好幾天。
 
在翔北醒來後,漸漸恢復事發時候的記憶,也就是意識到妳並不在身邊的時候。
 
病人名單裡找不到妳的名字,醫院裡也沒有妳忙碌奔波的身影。
 
幾乎要使用強逼的方法才能從藤川口中得到關於妳的消息。
 
原來,妳已經不在人世了。
 
聽說是被幾支倒塌的鋼棒刺穿身體,加上被沉重的鋼筋壓於底部而無法動彈或正常呼吸,所以還沒來得及進行營救便宣告當場死亡。
 
連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輕聲說了句「哦」。
 
傷勢差不多完全痊癒,我拒絕了繼續住院療養,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工作跟以前的沒有分別,病患一個接一個到來和離去,醫院運作一切正常,就像甚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還有幾個月,我就能畢業成為正式的飛行醫生了。
 
可是為甚麼內心總有一種空洞的感覺呢?
 
 
 
 
“ひとり震えるこんな時,誰か…誰か…抱きしめて?”
 
 
————I managed to say goodbye with a smile.
 
 
 
 
最後一次看見妳的面容,是在妳的喪禮上。
 
相比那平靜得有點可怕的表情,我還是比較喜歡妳的笑臉,雖然有點傻傻的感覺,可是總比板著臉孔要好。
 
獻上白色玫瑰的時候,能夠更清楚看見妳的樣子。
 
禮儀師的化妝太濃厚了,這麼看著根本就不是平常那個連化妝都不太會的白石醫生。
 
既然穿著醫生的制服到最後,那就應該以平常的醫生樣子向大家道別嘛。
 
哪有化濃妝工作的醫生啊,真是的,再者,妳還真的不適合濃厚的化妝呢,看上去怪怪的。
 
微笑著低頭凝望妳,我的視野早已變得矇糊了。
 
我討厭強顏歡笑,可是我更討厭哭泣。
 
 
 
 
“泣きたいのに楽しいふりするのは,案外簡単なことだね。”
 
 
————It seems like everything about you has faded away.
 
 
 
 
 
妳知道嗎?在妳離開後,妳爸爸也因病重去世了。
 
醫院方面,不久後會有幾個新的實習生到來,順便填補人手短缺的問題。
 
而且原本屬於妳的儲物櫃也要清空後退讓給別的醫生,田所部長前天已經拜托我在這星期內把所有妳的東西都帶走。
 
昨天下班的時候我把大部份東西都清理好,包括妳的筆記本、書籍、制服外套等等。
 
我把妳的東西全部先搬回自己的寓所了,考慮到妳媽媽的精神狀況,我們還是決定多等一段時間後才把遺物送回去給她。
 
今天我把餘下的物品也清理完畢,小擺設、病人贈送的感謝卡等等,現在妳的桌子上只擺放著文件。
 
大家聊天的時候也很小心言詞和話題,免得觸景傷情,所以我亦有好一陣子沒有聽到妳的名字了。
 
感覺,就像妳從來沒有在翔北出現過。
 
 
 
 
“うつし絵みたいに似ていたんだよね。”
 
 
————Still I can't take my mind off you for a moment.
 
 
 
 
 
 
越想盡快忘記一件事情或是一個人,總會得到反效果。
 
即使四周已經沒有妳的氣息、沒有跟妳有關的事物、甚至沒有人提及過妳。
 
但是自己也不知道為甚麼無法放下妳,讓妳從腦海裡慢慢化為泡影消失。
 
只是工作上的同伴而已,為甚麼會這樣牽掛著妳?
 
也許是注定的命運,也許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
 
兩個小時前,我看了妳的幾本筆記本。
 
本以為是一些跟醫療相關的記事,因為妳一向也是給別人醫書宅女的印象。
 
但是,事實卻完全超出預期。
 
那並不是醫療記事本,也不是其他實用技能的記事。
 
而是從剛剛進入翔北開始到她離去的那天,所寫的日常記事。
 
換言而之,那些都是醫生日記。
 
對病患的關心和擔心、對自己工作的錯失而自責、與身邊同伴的關係變化等等,幾乎也一一仔細地紀錄下來。
 
有愉快的,有失落的,有自責的,也有細微抱怨的。
 
我把它們從頭到尾也翻看過了。
 
一字不遺地全部看完了。
 
 
 
 
“ふたり出會えた証,君とだから そう思える,かけがえない存在,忘れぬように 胸にしまうよ ともに刻んだ季節。”
 
 
————Forgive me, this pain you've left me is greater than I could ever imagine.
 
 
 
 
 
 
妳的日記為甚麼都寫得這麼正經呢?明明只是給自己看的東西,隨意一點也沒關係吧。
 
偶爾在日記裡寫一些逗趣惹笑的事件,開一下玩笑不也是很好嗎?
 
吶,妳在最後那篇日記裡寫著的那句話,是真的嗎?
 
『緋山先生好き』
 
是真的嗎?
 
內心的悲痛似乎已經壓抑不住了,為甚麼會在適應沒有妳在身邊的時候,才會憶起以前的一切呢?
 
『その幸せ 誰より願ってるから』
 
說甚麼傻話啊?
 
只不過被爸爸強逼去了幾次相親並交換電話號碼而已,戀愛甚麼的才沒有呢。
 
能夠帶給我幸褔的人,不就是妳嗎。
 
難道妳忘記了那天晚上坦誠相對的我們了嗎?
 
明明已經做過那種事情,難道還不清楚彼此懷著的感情嗎?
 
喝醉後說的話語,難道都不能被當作真心話嗎?
 
笨蛋。
 
白石惠妳是個超級大笨蛋。
 
但是,一直在逃避真實感情的我,更是一輩子也無法原諒的罪人。
 
為甚麼沒有跨越妳和我之間那條名為“友情”的界線?
 
被妳說對了。
 
面對未知事情的時候,我只是一個沒有勇氣,並會害怕得渾身發抖的膽小鬼。
 
直到現在,連拿出勇氣的機會也沒有了,我才開始後悔。
 
視線已經矇矓得無法看見妳那端正的字跡了。
 
滑落在臉頰上的淚水,也是代表著我的無能、悲傷、痛苦,還有悔意。
 
為甚麼這次在我放聲哭泣的時候,妳並沒有在身邊緊緊抱著我呢?
 
為甚麼妳沒有說一些安慰我的說話呢?
 
為甚麼我沒有坦言說『喜歡妳』這三個簡單的詞語呢?
 
為甚麼我會放手讓妳離開我呢?
 
 
 
 
“どうしていちばん愛しいものだけ,どうして手のひらをこぼれ落ちてゆくんだろう?”
 
 
—————It's raining within my soul, and it will never stop.
 
 
 
 
 
 
躺在床上抱著妳的制服外套,尺吋果然還是有點大。 
 
彷彿仍能在外套裡尋找到屬於妳的氣味,這樣想著的我是不是很幼稚?
 
為甚麼蓋上了棉被、穿了幾層禦寒衣服躺於被窩裡,卻也覺得身體非常冰冷?
 
即使抱著妳的外套,也無法補足那些早已流逝的溫度。
 
內心,正在下雨。
 
失去妳,就如同失去了太陽的光茫,取代溫暖的是讓人變得無比脆弱的冰冷。
 
我的心,因為積累太多雨水而慢慢下沉。
 
誰也不能停止這場大雨。
 
誰也不能制止源源不絕的淚水。
 
 
 
 
 
“冷たい空気も,止まない雨も…重い心も,言葉も…”
 
 
—————Then the sun rises, everything remains the same.
 
 
 
 
 
寂靜的房間裡,只能聽到自己的哭泣聲。
 
算上這個夜晚,已經是第幾次失眠了?
 
自從妳離開後,我也無法安穩地入睡,總是睜著眼睛凝望窗外的景色。
 
不知不覺間,已經天亮了。
 
日出,日落。
 
上班,回家。
 
手術,報告。
 
睡覺,起床。
 
新的一天到來了。
 
今天要早點回去翔北值班。
 
每天也是如此重覆著。
 
 
 
 
“長い夜は恐くて,また朝が來るけど 何も見えないのは,何故だろう…”
 
 
—————Day after day, I'll be looking for you, hopelessly, endlessly.
 
 
 
 
 
我偶爾會去妳曾經留下足跡的地方。
 
我會倚著牆壁凝望著眼前的一切,回憶便會如投影片般在腦海播放著。
 
有時候會看到妳的身影,好像下一秒便會回頭朝著我微笑,說著「辛苦妳了」。
 
可是眨眼間,妳便消失了。
 
然後我又繼續埋首於工作之中,逐漸變得麻木。
 
妳知道嗎?
 
我仍在找尋妳的身影。
 
 
 
 
“「希望なんてなくても 私は生きてくから」。そんな強がり虛しく響いていた。”
 
 
匿名
匿名
Heaq
前一篇那么甜,这一篇居然。。。。捂嘴哭
2018-03-08 09:48:37
匿名
Agosto
太虐了...
2017-05-02 22:35:48